万一他和提灯从未有过前世纠葛,不曾发生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恨意,只有这一世纯粹的感情呢?
他抓着提灯的手放在灯笼上:“这灯有趣。你把手放在上头,静下心来,念它亮则亮,念它灭,它便灭。”
提灯一下来了兴致,见谢九楼点头示意,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俄顷,手下宫灯骤灭,剩一室寂寂月光。
谢九楼呼吸一颤,指尖发凉,出离神魂般往后退了半步。
他脑中又回荡起梦里的诅咒。
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也要观音对所爱之人永远相望不想认。
梦中那股潮水未退般的恨意,使他至今回忆起来都惊心动魄。
提灯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满心扑在宫灯上头,睁开眼只觉新奇,俯下身去,待宫灯在自己念力下再次亮起,方才满眼欢喜望向谢九楼。
可这一望,便觑着人神色不对。
提灯脸上笑容渐渐消弭,不明所以,下意识把手从宫灯上收了回去,小心唤道:“阿海海……”
谢九楼久不言语,提灯便也一动不动,只愈发紧张起来。
直到提灯耐不住,悄悄扯了扯他衣角,谢九楼方回神,自己这场无端沉默,对毫不知情的提灯而言,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吸了口气,一步上前再把提灯按到胸口,轻声问:“这灯……你喜欢?”
提灯摇头,似是感应到谢九楼的情绪,故意把脸转到另一边:“不喜欢。”
谢九楼扶正提灯双肩,指腹擦在一刻钟前提灯被他捏红的脸颊处,弯下腰,与提灯齐平道:“提灯,我问你。你要好好地想,想好了,再答。”
提灯见他这般郑重,只抓着桌沿点头。
“以前……有两个人,他们吵架。吵得很厉害,其中一个,杀死了另一个人。”谢九楼分别握住提灯两手,先举起提灯左手,“被杀的那个,就在临死前下了诅咒。”
他又举起提灯右手:“他要对方失去所爱的一切,永远找不回来。”
谢九楼顿了顿,捏着提灯左手问:“如果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你杀了我,我对你下咒,你怎么办?”
提灯想也不想:“我去找你。”
“可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那我救你。”
谢九楼蹲在提灯脚下,仰起头,眼眶微红道:“那你把我救了以后,我不记得你了,你也不能告诉我,怎么办?”
提灯这时安静了一瞬,说:“从头来。”
“怎么从头?”
提灯回想着,说:“你……给我名字,叫提灯从这里……从头。”
他说完,看到谢九楼眼中晃动的水光,他觉得谢九楼似乎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像在这一刹通过那点若隐若现的水光告诉他,告诉他他已望尽彼此的一生,眼前就快烟消云散,今夜之言往后终成谶语。
可最后谢九楼只说:“那你要记得,一个字也不要忘。”
提灯说:“我不忘。”
“提灯,”谢九楼猛地起身用力抱住他,“提灯。一个人太久,我会害怕。”
提灯似懂非懂,只感知着谢九楼的不安,默默攀上他的小臂:“我来找你,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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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时分,行宫脚下的永净神庙,无渡推了桌上的香炉贡品,正手执刻刀画笔,在一张才割下来的人皮上描摹修剪。
旁边倚柱放着一个木偶,只由极其简单的几截木头拼接而成,除后背刺着一片写了第七歌生辰八字的傀咒外,毫无任何修饰。
“明日再做也行。”第七歌的声音从木偶里传出来,“哪里就急得非赶夜工不可?”
“第达尔出现了,”无渡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