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他目光移过去,摸着绫烟烟血泪满面的脸:“你怎么……进来了?剑气……疼不疼?”

她哽咽得无法出声,只是连连摇头,拉着姜别寒的手,想把他背起来。

“你们出去……别管我了……”

绫烟烟不说话,艰难地将他背起来,却次次跌坐在地。

“薛道友呢?他为什么放你一人在这里不管不顾?!”

姜别寒咳出几口血,自嘲地笑:“我看错人了……”

绫烟烟脊背僵直,“看错什么?”

姜别寒撑到现在的最后一口气几近耗尽,他触上绫烟烟的脸:“白梨……”

绫烟烟反握住他的手:“阿梨怎么了?”

“她有危险……”

他眼瞳中最后一丝光湮灭于黑暗,绫烟烟用袖子胡乱擦着脸,生生凭着一人之力,将他架在自己身上。

夏轩走迟一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还没开口,绫烟烟转过脸,面上血泪污泥交杂,“不要管我们,去找阿梨!”

“一定要找到她!”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坚定:“一起走!”

暴雨如注,少年浑身湿透。漫天黑云,笼罩着他一个人,如影随形。

人影杂乱,水洼被踩得泥水飞溅。

“不是说三天后才会有天劫吗?怎么提前降临了?!”

“我不想死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怎么不躲起来?”有人拉了他一把:“快找个洞府躲一下,那边全是平地,你被天劫砸中,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少年目光平静如水,抽出手臂。

“你骗了我们一路,那你对阿梨是真心的吗?”

他织了太多谎言,将自己也活在谎言里,真心与否,无从得知。

他突然停下脚步,摸了把侧脸,抹下一片血迹。

一根银亮琴弦,在面前绷紧,染上一层血色,天际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目盲男人席地而坐,从容抚琴,白衣少年枕着双臂,躺在屋顶看云。

琴声潺潺如流水,峨峨如高山,铺开一片高山流水。少年却把两只耳朵都堵住,翻了个身离得远远的。

学不来的东西,他便不听,不学,也不看。

正如同,不论如何拘押在男人身边,看他待人接物,学他为人处世,每日耳濡目染,他也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两人换了个村落暂住,这回身边又多了个虬髯大汉。

据闻大汉早年开了个客栈,原本无人问津,男人给他换了个名字后,生意蒸蒸日上。但不知为何,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他做起了甩手掌柜,千里迢迢一路往北,终于追上了男人。

问他为何执著于此,大汉笑着说,是为了报那二字之恩。

能写出这两个字的人,怎么可能会逼着徒弟杀妻?

少年不屑一顾,这又是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往后的一段日子成了三人行,一个虬髯大汉,一个年轻男人,还有一个白衣少年。

也是一个暴雨夜,三人在山中古亭落脚。

风雨晦暝,少年敏锐地从狰狞的草木之后,察觉到一股杀气。男人把琴横在面前,没有回头:“你们先走。”

彼时心高气傲的少年,认为这只是些普通山匪,不大服气:“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小孩凑什么热闹。”男人把手放在他头上:“走吧,待会在这里汇合。”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出草丛后数条阴森森的人影。紧接着是兜头砸下的倾盆大雨,雨声中如有千军万马,酝酿着一场刀光血影。雨珠扑上琴弦,如点点星光四散,流水般的琴声化作寒刃长唳,漫天雨幕被一张琴弦交织的银网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