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怎么丢脸,最后还是来到了五条家,也来到了家主的面前。房间里充满了热气,闷得人喘不上气。五条怜出了一身薄汗,围巾黏在脖颈上,像是倏地缩水收紧了,卡得她喘息艰难。
手忙脚乱地扯下围巾,沉闷空气与厚重呼吸如旧。她非常努力的喘息着,也非常努力让自己注视着眼前榻榻米上的那个身影。
果然,和记忆里不一样了。
记忆中,名为五条明光的男人是过分高大的存在,仰起头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而此刻他皱起的面容就倒在脚下,伤痛把他变成了被榨去汁水的果干,从微张双唇间漏出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咝”,往外吐出生命力。
注释了很久,他干涸的双眸终于睁开,落在五条怜的身上。她不自在地抖了一下,藏在口袋里的中指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该伸出来。
在下定决心之前,看到他动了动唇,“咝”的声响被话语取代。
“你来带我去死了吗?”
……这是什么话?
五条怜感到很别扭。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见到她,也不用说这种话吧?她又不是什么死亡的使者。
怨念说不出口,就像竖不起来的中指那样窝囊。而他的话语没有停下。
“我答应过你,会让你作为五条家的女儿活下去,所以你为了那个孩子去死了。最后我并没能实现这个承诺。
“你怨恨我,不是吗……青空?”
第159章 并非是青色的天空
青空……是在说今日的天空吗?
五条怜愣了几秒,这才迟钝地望向窗外。合拢的磨砂玻璃藏起了窗外的风景,当然也包括了天空。而且没有记错的话,今天的天气稍稍有点阴沉,听说午后会放晴,但也不会是那种漂亮的青色天空。所以他说的,一定不是天空的事情吧。
那就是,名字吗?谁的名字?
她的心跳得好快,仿佛将要触碰到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五条怜甚至想要低下头,悄悄地凑近这双皲裂的唇边,听一听“咝”的吐息声是否还能拼凑出怎样的话语。
说实在的,她几乎真的要付诸实际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阻止她的冲动的并非是迟迟才归位的理智,也不是被闯入房间的什么人打扰了此刻的氛围。屋子里头还是静悄悄的,紧紧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忽然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打破死寂。躺在床上的家主猛得蜷成一团,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让他看上去坍缩得如此渺小,几乎连存在感都在一瞬之间消失无踪了。血的气味很快就漫开来了,从被褥的深处倏地传到空气之中,猛烈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是伤口裂开了吗?她不知道。
她有点害怕,没由来地冒出了罪恶感,好像自己当真做了点什么似的。这股罪恶感强烈到旁人冲进房间时,她下意识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很紧张的“不是我!”。
这句自白没有起到太多作用,因为谁也不关心她好在谁都不关心她。
那些人就是径直冲了过来,掀开被褥开始处理伤口,五条怜的存在微弱得像是根本不存在。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反正,她也不愿多在乎这个男人。
五条怜不确定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大概是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的,难怪她撞开了一扇门,又踢飞了三盆盆栽,碎片的声音咔嚓咔嚓,好像要扎进心里了。目睹到她的那些仆从们交头接耳,嘀咕着“知道吗……”“她就是……”“咦”之类的话。她也无心去听,闷头冲出大门。
脱离了沉闷的五条家大宅,风倏地冷彻下来,带着刺骨的意味。
也可能并不刺骨,只是她的呼吸太过急促,以至于感受到的一切都添上了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