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死去之后,就该由阿悟承担起这个重则了吧?想象不出他身居高位的模样,在她心里他依然是那个有点烦人的哥哥。

死了……真的要死了呀?

那个男人给予了她名字,也决定了她的命运,其中附带了很多的痛苦,而这些没一个是好的。她理所应当地恨他,只是这份恨意走到尽头,不知怎么,扭曲成了一种很诡异的情感,当然无法被称之为爱,也不是扭曲的窃喜。

非要说的话,也许是……感伤?

为了一个制造痛苦的家伙尚未到来的死亡感伤,真有她的。

“要不要去看看他?”

甚尔的话语从头顶落下,听到五条怜脊背发麻,像是藏着心里的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了,害她浑身不自在。

“你在说什么呢……”五条怜低着头,往他臂弯间钻,像是要把抽离的心绪重新藏起来,“去看他干嘛?”

“欣赏一下他的痛苦,顺便对他竖个中指,大喊‘你这老头就是活该,快点去死吧!’怎么样,听起来很不错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呢。

五条怜笑了:“这是你想对你们家的家主做的事情吧?”

甚尔耸肩:“我不否认。”

居然都不替自己辩驳一句,真是有够坦诚的。希望他在其他时候也如此坦率。

回去啊……

轻快的心绪只持续了一秒钟,现实又将她拽回去了。她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只剩下呼吸纠缠在一起。甚尔很想去吻她,可她怎么也没有抬头,倒也不是掉眼泪了,只是还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暂时还不愿意抽身而出罢了。

“所以。”他等待了很久才问,“回去吗?”

“唔”五条怜依然支支吾吾,“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如果当真是问自己的想法,他一定会说“不”。

那个家给他带来了足够多的痛苦,他不会为了短暂一瞬的痛快将自己置身于旧日的烦恼之中。

但他多少能猜出五条怜在想着什么,所以他要说:“我会回去的。”

“是吗……”

不知道五条怜是否意识到了这其实是她最想要听到的答案,在片刻的思索后,她忽然坐起来。

“果然,还是回去吧。”她说。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再磨蹭了。那男人只拥有沙漏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她必须快一点,否则中指和“你快去死”的咒骂,统统都来不及丢到他的脸上。

“你陪我一起去吧。”套上毛衣时,她对甚尔说。

早就料到她会这么拜托自己了,甚尔没觉得意外,当然也不存在太多意见,“嗯”了一声,很轻松地答应了。

那就出门吧,怀着不情不愿的心情,毫不意外地被小海胆问“今天也要约会吗?”。

“是去干正事。”甚尔替她回答了,顺便把海胆脑袋搓得哗哗响,“一点都没意思。”

“好吧……”

如果是有趣的好事,粘人的海胆绝对会腻乎乎贴过来的。平时倒是无所谓,今天……还是算了吧。

一如既往,送上“一个人在家小心”的叮嘱,五条怜就拉着甚尔出门了。

今日依然不太冷,五条怜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针织帽,卷了好几圈的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下一双眼睛到处乱瞟。

明明看起来如此温暖,她还是抖个不停,也难怪她非要把双手缩进口袋里,而不是握着他的手了。

“你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五条怜把脸埋进围巾里,话语也变得闷闷的了,“我又不是胆小鬼……”

不是胆小鬼,但大概是撒谎精吧?

甚尔暗自在心里想,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