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知道真正的你,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别让他知道你是怎样的家伙。
他是想要这么说的。
为什么没能说出口呢?好像没有特别的理由。
他就是不想说,否则就像是帮忙推了乐队男一把。他讨厌那家伙。
讨厌他很绅士地把车开到楼下去接五条怜出门玩,讨厌他们一起去镰仓的水族馆看了虎鲸,也讨厌他握住了她的手。就连这束花散发出的馥郁芬芳也让他想要作呕。
于是,一切厌恶都凝成冷淡的态度,变成了五条怜所看到的那个仿佛漠不关心的她。
为什么不在意一下呢,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能够钻进甚尔的心里,那她一定能够知道甚尔全部的想法,可惜这种好事并不能轻松地做到。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冰冷得仿佛平安夜那晚立在小巷里的男人,诸多的未知消磨了他身上全部的温度,五条怜只感觉到难过。
倒是再多关心我一点啊。
倒是问问我的想法啊。
倒是不要给我敷衍的回应啊。
真想把这些话丢到他的脸上。
所以,真的这么做了吗?当然没有。
这么尖锐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只可能将话语全都拢在心里,任由尖刺扎穿所有的心绪,于是情绪也搅和在一起,变成奇形怪状的一大团,最后变成酸唧唧的话语,被她艰难地说出口。
“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回应天满的告白。”
甚尔笑了这大概是他在这个夜晚做出的最过明显的反应了吧。
“为什么不?”只是说出口的话语比想象得还要更具刻薄,“那家伙不是很好吗?他带你去了水族馆,也送给了你花,甚至连你想要得到的‘爱’也双手奉上了。还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吗?”
“我非要抓住这个机会干什么?”
甚尔没有说话,他的心中一度也没有答案。
或是已经猜想到这意味着什么了,只是不愿意把话直白地说出口而已,正如过去的每一次。
这样的沉默却足够惹恼五条怜。
她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尖笑,惊讶地瞪着他,却根本看出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正如过去的每一次,她根本不懂这个男人。
只能予以质问。
“甚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站起身来,绕到甚尔面前,像是要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倒是说啊。摆着一张脸给我看算怎么回事?”
甚尔依然别开视线,躲避着她尖锐的目光。
他知道的。
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五条怜不可能永远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即便有同类的这份相似维系着,总有一天,她也会从这个家离开吧。
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有朝一日。
想到这个可能性让他烦躁,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想这种事,仿佛只要不停地逃避,就能够无比顺利地从思维的漩涡中抽身而出,而他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乐队男邀请了她,乐队男一定喜欢她。而她也喜欢和乐队男混在一起,其中的意味一定很明了,逃避着不愿意去思考的未来就此迫近,强迫他必须面对事实,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比烦躁。
最可笑的是,从看到车窗后头的乐队男的那一刻起,他居然已经烦躁了好几个小时。负面情绪累加在一起,变成高塔,最后轻易地被这束花与“他说喜欢我”击坠,变成一堆废墟,扬起肮脏的一片粉尘,他狼狈地压在废墟之下,几乎无法喘息。
“你非要我说吗?”他还是很平静的,“好,那我现在就说。”
说出口的话语真的是心中所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