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把握,才这么说的。锣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你愿意帮我的忙也好,不愿管我的事也好,总得把太太怎么提起我的赌帐,还说了些什么,原原本本跟我说明了,我才好斟酌。”
“好吧!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当时是――。”
当时是秋月去找了两支眉笔,与震二奶奶各分一支;听候马夫人的决定,做上该去该留的记号。最后再照震二奶奶的建议,细心斟酌,一直忙到起更时分方完。
“册子你带一本回去。”马夫人对震二奶奶说:“让通声去估一估价,看总共值多少银子,有些东西只怕在这里还脱不了手。”
“是!我们核计好了,来跟太太回。”
“这里没有外人,我可有句话说。”马夫人正色说道:“事情不能不交给通声办。不过,听说他赌帐很多,你可管着他一点儿。”
这话极重,等于说她疑心曹震处理这一箱子东西时,会先去还他的赌债。震二奶奶不防马夫人会当着秋月撕他们夫妇的面子,一时满脸通红,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在秋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看见震二奶奶如此难堪,心里倒觉得老大不忍。话原是她跟马夫人说的;而此时竟不能不反过来帮着掩饰。
“外头的闲言闲语也听不得那么许多。就算震二爷逢场作戏,手风不利,到底只是‘书房赌’,就输也有限。”
经过这一阵缓冲,震二奶奶心神略定;便即接着秋月的话说:“虽说有限,积少成多,也有上万银子。不知道太太说的是多久的话?”
“我也不知道多久的话,反正有人这么在说就是了。”
“如果是这几天的事,我不知道;倘是一个月前的话,事情已经了啦。”
“怎么了的?”
“还不是我张罗。”震二奶奶答说,“连锦儿的私房钱,两千多两银子都凑在里头了。”
说得有根有据,不由得马夫人不信,“锦儿攒那几个钱也不容易。”她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记得放给赵家的那三千银子,快到期了吧?”
“那笔款子是活期;当初说定了的,要抽回来得两个月以前通知他。”
“你明儿个就通知他好了。”马夫人说,“把那笔钱抽回来,还给锦儿。”
“不必!”震二奶奶答说,“我另外有法子;太太就别管了。”
“好吧!你叫我不要管,我就不管了。反正只要通声不闹亏空就是。”
抱了册子回来,少不得将经过情形,说与锦儿,提到马夫人顾虑曹震有赌帐时,震二奶奶说:“当时窘得我只恨少个地洞好钻!奇怪,也不知道是谁在太太面前搬的嘴?太太向来不听这些话的;除非像秋月、春雨她们跟她说,她才会信。”
“秋月、春雨都不是爱搬嘴的人。”锦儿问说,“后来呢?”
“后来亏得秋月打了个岔,我才算抓住一个把儿,能把话接了下去。”震二奶奶得意地笑了,“不但算是把面子找了回来;差点还发一笔财。”
听震二奶奶将如何解消窘局讲完;锦儿便埋怨她说:“从老太太去世,我从没有得过什么‘外快’。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咱们二一添作五多好?你怎么倒把它推掉了?”
“你别忙!只要你多出点力,千把两银子跑不了你的。”震二奶奶翻开那本“萱荣芝茂”的册子说:“你拿根过帐的‘牙筹’来。”
锦儿取来一根圆形牙筹,一端刻着一朵梅花;附带一盒印泥。一面翻册子,一面印上梅花,都是可以变卖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