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没有封口,你看看妥当不妥当?”

朱实不愿参预人家的家务,答说:“昂公的处置,一定妥当的。”说着,当了曹颊的面,将信封好;还请他在封缄之处画了花押,方始带到王府。

未末申初回家,曹俯已经睡了一大觉,吃了午饭回曹颀家去了。朱实便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正好有江督衙的摺差回江宁,托他顺便捎带;大概半个月之后,曹震就可以收到信了。

信上一共四件事,首言怡亲王托平郡王转告,居官当差,务须持之以静,安分供职。勤慎为先,自能长沐皇恩。

第二件事就是谈隆官有挪移财产之事。话当然说得很活动;“风闻”有此情形,不知真假。眼前虽已蒙谅解,此后万不可再有类似举动。告诫曹震,要格外当心。

接下来便转述太福晋的意思,曹老太太的灵柩不宜久停,入土为安,今年山向不利,明年春天务须下葬。一切应该预备的事,早须备好,亦足以“上慰太福晋垂念”之意。

最后便谈到曹老太太留给芹官的那一口箱子。他说太福晋对置祭田一节,十分重视此事亦须速办。不过,不可擅作主张;“一切禀承汝二婶母意旨而行。”这“二婶母”是指马夫人。

曹震将信念给妻子听完;接下来便冷笑一声,“这隆官,真好大胆子!”他说,“我非叫了他来,好好训他一顿不可。”

“你别得着风,便是雨,四老爷也不过说‘风闻’而已;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你就是护着他!”曹震大吼一声,“都是你,替他讨这个差使;讨那个差使,采办得好颜料!差点落个大处分。”他越说越气,跳着脚骂:“靠借当头过日子的穷小子;如今居然有家产挪移了!他的钱是那里来的?死没良心的东西,看着好了,总有一天我把他治得死去活来。”

“你去治他好了!”震二奶奶毫不示弱,“在我面前跳什么脚?不错,我替他讨过办颜料的差使;可是谁验的货?是那个死不要脸的,割了侄儿的靴腰子,说嘴不响,马马虎虎验收了。这会儿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跳脚。”

这就像兜心一拳,打得曹震五中翻腾,像有一口血要呕出来――原来当初曹世隆领了上等价,办来末等货,怕曹震那一关通不过;便在云收雨散时,问计于震二奶奶。她替他出了个主意;请曹震到秦淮河河房去喝酒,拿一百两银子买服了新自虎丘移植到秦淮的名妓花宝宝,迷汤灌得曹震色授魂与当夜便留宿在那里。第二天日高未起,曹世隆闯了进来;与花宝宝俏声低语,将曹震惊醒过来。

在帐中细听,才知道花宝宝是曹世隆的相好,竟是割了侄儿的靴子。一面不无内疚;一面又因为有个把柄在人家手里,只好在验收颜料这件事上,得过且过,作为安抚。

事后才知道花宝宝跟曹世隆不过见过一次面,什么都还谈不到。可是“震二爷割了隆官的靴腰子”这句话,已经传遍了。曹震吃了这个哑巴亏,越发痛恨隆官;不想这时候震二奶奶又拿这句话来堵他,以致于气得脸色又青又白,坐在那里只是喘气,形状着实可怕。

“何苦?”锦儿便来转圜,“放着太福晋交代的两件大事不办;好端端地又为不相干的人呕气。”

这一提,让曹震想到置祭产的事,脸上立刻有血色了,震二奶奶一下看到了他心里,冷笑一声,管自己回到卧房,坐在靠门的椅子上,静听他跟锦儿说些什么?

“太福晋交代的两件大事,一件容易一件难。难的那件,你看怎么办?”

“那件是难的?”

“不就是要让秋月把那口箱子交出来,照太福晋的意思,重新分派。”

“喔,这一件,确是很难!”锦儿答说,“秋月不会肯轻易松手的。”

“你也是这么想!”曹震紧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