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是自私了一点;曹俯又想:不过,那也是可以补报的。再说,棠官虽非英才,倘能将他教育成人,仍然也是件乐事。决定下次进京,将棠官带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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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实比较关切的是芹官,由于何诚言语闪烁,这份关切更增加了;所以从客房向曹俯道了“安置”回卧室,随即便向碧文动问。

“唉!”碧文叹口气,“芹官倒还好;只苦了秋月。”

“这话怎么说?”

“秋月的处境很难;双芝仙馆有个春雨在那里,当然不愿意秋月去多管。加以震二奶奶暗地里为春雨撑腰,越发跟秋月较上劲了。秋月实在不能不管,可是答应了老太太的,又有太太的托付,看不过去的事,不能不说;那知不说还好,说了更拧。只好委屈自己,尽力敷衍着春雨,遇到她脸色比较好看的时候,才很婉转地说某件事,照她的意思,应该怎么办,比较合适。春雨有时候听,有时候不作声。秋月拿她毫无办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想这本经是由秋月来念。”朱实忧形于色地,“像这种样子,决非兴旺的气象。几时我倒要来劝劝四老爷。”

“怎么劝?”碧文立即提出警告,“你可别多事!还是过一天我跟太福晋说了,当面交代四老爷,或是写信回去,比较妥当。”

“好吧!你说怎么妥当就照你的办法办。不过,你得把这件事搁在心上。”

“这又何劳你叮嘱!莫非曹家的事我还不如你关心?”碧文接着又问,“你跟四老爷谈了小王的那个八字没有?”

“谈了。不过‘虎兔相逢大梦归’那句话,我可没有说。说了徒乱人意。”

“四老爷怎么说?”

“他说,耿先生看得很高明。又告诉我,别在老王面前提小王的八字。”

“那是一定的!老王削了爵,小王才能袭爵;老王当然不愿意谈这个八字。说不定一提起来就有气。”

“好在我跟老王见面的时候不多;明天说不定要陪四老爷去看他。”朱实打个呵欠,“我可要睡了!明儿得起早。”

第二天起早进府,朱实的原意是要将怡亲王派人传给曹俯的话,先告诉平郡王福彭。那知辰初到了府里,福彭已经进宫,据说这天有正黄旗与镶蓝旗的几名闲散宗室,为皇帝召见;福彭是宗人府右宗正,西城四旗的“黄带子”与“红带子”都归他管,得去带班引见。

因此,到辰正时分曹俯进府时,便只得先见老王讷尔苏;照定制先行了“国礼”,方叙家礼。讷尔苏不但因罪削爵;而且是圈禁在家,不准出门的,所以中怀郁结、牢骚特多。

“你那天到京的?”

“前天。”曹俯答说,“一到已经晚了,来不及到府里来请安;昨天在怡王府里候了一整天。”

“见了怡王了?说些什么?”

“没有见着,怡王回府倦了,说有话今天让小王传给我。”

“怡王的差使太多,说起来是瞧得起你;不能不识抬举。这一识抬举,哼,你就替着卖命吧!”

这是所谓“谤讪朝廷”,曹俯不敢多说;只含含糊糊地应一声:“是!”随即将话题扯了开去:“王爷比我上次来见的时候,又发福了。”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自然长膘。”讷尔苏有些哀伤地说:“我都成了废人,等死而已。”

“王爷别那么说。迟早有复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