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二奶奶当然不能凭她一句话就信了。是不是呢?”
“不信也不行。她有见证。”
“谁?”
“太太――。”
马夫人证实曹老太太生前确曾有过一句话;指着一口上了封条的箱子,说是留给芹官,待成年以后,娶亲、当差、做官,方准动用。于是将箱子抬了来,上面有张封条;日期标明是芹官十岁生日那天。封条当然是秋月的笔迹,可是上面有个指模,清清楚楚的两个螺纹――曹老太太左手拇指双螺纹,是合府都知道的。
秋月还提出一个建议,启封点数,与帐簿核对以后,重新加封。马夫人自然同意,等揭去封条开了锁,箱盖一掀,将曹震夫妇看得眼都直了:黄的金锭、绿的翡翠、蓝的宝石、红的玛瑙,五色异彩,令人目眩神昏。
费了一下午的工夫,才点清数目,与帐簿上记载,完全相符。秋月写了封条,请马夫人、曹震夫妇都在上面画了花押;然后“咔嗒”一声上了锁,将钥匙放入衣袋,才满浆实贴地加上封条。
震二奶奶原以为秋月会将钥匙交给马夫人;不道仍是不肯放手。心里便打主意,如何将钥匙从秋月手里挖出来?
这件事要谋定后动,因为一碰钉,便成僵局,而且大损威望。她没有想到,秋月看她的肺腑,洞若观火;当夜便去见马夫人,说她有件极为难的事,绝不能说却又绝不能不说,向马夫人讨主意。
“你忠心耿耿,又是老太太顶看重的人;芹官将来都要靠你照应,我自然替你作主。不过,我实在不懂你的话,怎么叫‘绝不能说,又绝不能不说?’”
“我说了,只怕伤了那位主子。不说,只怕要对不起老太太;我自己也违背了我在老太太灵前的誓。”
马夫人沉吟了好一会说:“你说好了!你知,我知,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也就伤不了谁了。”
“太太肯这样替我作主,我自然要说;不过,太太许了我的话,可千万忘记不得。”
“自然,你这样说,总是有绝大关系的事;我格外留意就是。”
于是秋月问道:“太太,你倒说,老太太死不闭眼,为什么我跪下来,祷告过了,伸手一抹,老太太的眼就闭上了?”
“是啊!我也在奇怪!必是老太太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事,你一说破了,老太太安心了?”
“正是!”秋月接着说道:“我当时祷告:‘老太太必是不放心芹官;更不放心留给芹官的东西,将来到不了他手里。如果是这样,老太太请放心好了!我说过,愿意伺候老太太一辈子;如今老太太去了,我仍旧不嫁,照料芹官,到他娶了亲为止。至于老太太留给芹官的东西,我一定看守得好好的,除非太太,谁要都不行;将来除非芹官当差要用,此外不动分文,到芹官要娶亲了,我当着太太原封不动交给他。’太太,是这样子,老太太才闭的眼。”
这番话说得马夫人毛骨悚然:当然心里也很明白,秋月所说的“谁要都不行”,是指曹震夫妇。这话如果泄漏出去,震二奶奶跟秋月便是至死不解之仇。这个关系太重了,她亦有警惕;同时觉得秋月的责任很重,应该有个慰勉的表示。
“老太太真是好眼力,看对人了。我完全明白;我跟你说吧,我绝不会跟你要这些东西。就要,你也不要给我。你记住,今儿雍正五年正月初四,时刻是,”她看一看自鸣钟说:“酉初二刻。将来有一天我跟你要东西,你就拿我这会儿说的话,堵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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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果不其然,”碧文告诉朱实,“震二奶奶跟太太去说,应该从秋月那里把钥匙收回来,太太说不必。是为什么呢?不管震二奶奶怎么想法子套太太的话,就是不说其中的道理。震二奶奶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说不妨先借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