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那位堂客?原来是你啊!”曹世隆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齐妈略显窘色地:“曹少爷没有想到是我吧?”

“也不算意外。”曹世隆问:“你是怎么来的?溜出来的?”

“不!跟我家大奶奶请了两天假。”

“那――;”曹世隆笑道:“打算陪我两天?”

齐妈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问:“不乐意吗?”

“谁说不乐意,求之不得。不过,”曹世隆看窗外无人,抱住她亲了个嘴,“这里可不妥当!老刘要来送路;不能让他看见。”

齐妈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如果曹世隆没有顾忌,愿意留她在三元栈,她也不会在乎――三河县旗汉杂处,风俗特异;有名的繁剧难治之地。那里的女孩子,跟旗下姑娘一样,满街乱跑,从不知道什么叫腼?`;见了人真教不在乎;当年响当当的“都老爷”彭鹏,不曾“行取”以前,是三河县令;先帝听说他治行优异,不畏王公亲贵门下的那班恶奴豪仆,大为激赏;虽以屡次忤犯权贵,却参他不倒,累计降级十多级,早该打入未入流了,却还特旨留任。

“行取”御史以前,先帝亲临巡视;当地百姓已经知道“彭大老爷”行将调任,攀辕无计,只有趁御驾到时“跪香”,请下恩旨,命彭鹏留任。先帝大为感动,许下另给三河县一个好官;有个少女居然抗声顶嘴:“不要!皇上把那个好官给别地方好了。”

因为如此,三河县的老妈子都带“上炕”。不过,像这样瞒着主妇,私下来就刚识一面的远客,让老刘发觉了也不大妥当,所以事先已找好了一处地方;是一名隶属于镶蓝旗的寡妇,丈夫死了,占住着三间官房,只得不到十岁的一儿一女,有两间房尽够了,余下一间,专门赁给进京公差,短期逗留的文武小官,包伙带洗衣服,花费不多,而住得比下客栈舒服,所以求教的人极多。齐妈恰好碰到一个空档,讲明了,如果要赁,午前就会有回音。

“有这么个地方,好极了!”曹世隆问道:“远不远?”

“不远,进顺治门就是”。

顺治门就是宣武门,找到地方敲门;应门的是个中年妇人,齐妈管她叫“福婶”;替世隆改了姓赵,行二,便叫“赵二爷”。

“赵二爷,你打算住几天啊?”

“没有准儿。”齐妈抢着答说,“住一天也照三天的价码儿给好了。”

福婶见得人多,知道是一对露水鸳鸯;不必殷勤,反而惹厌,去提了一壶茶来,顺手就将房门带上了。

“这里可轻松了!”曹世隆坐了下来,拍拍大腿;齐妈便坐在他腿上。

“我叫翠花。”齐妈又说:“你别忘了,你可是姓赵。”

“怎么替我的姓都改了呢?”曹世隆笑道:“百家姓头一姓,倒也不错。”

“那就干脆姓赵算了。”

“你姓什么?”

“不姓齐吗?”

“你?还有另外一个姓。”曹世隆问:“齐是娘家的姓,还是夫家的姓?”

“娘家的。”

“夫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