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说什么?”

“她说,让你伺候了朱老先生。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碧文低着头不作声。心里是千肯万肯的了,但怎么样也无法从言语或表情中,作出正面的答覆。

“怎么样嘛?”锦儿心生一计,故意从反面去说:“想来你是觉得委屈,不愿意;可也得说个不愿意的缘由,我好跟震二奶奶去交代。”

这下,碧文有些着急了,脱口否认:“我可没有说不愿意的话!”

“这么说,”锦儿笑道,“你是愿意的???”

碧文发觉上当了;只好这样回答:“还不知道季姨娘怎么样呢?”

这跟一般女孩议婚,逼急了只好说一句“随父母作主”是一样的道理;锦儿认为可以去复命了。

“季姨娘那里你别管,反正包在我身上,高高兴兴送你上轿。”锦儿又问:“你还回不回书房?”

如果朱实还不知道这回事,回书房不要紧;倘或已经知道,就难为情了。因此碧文问道:“他呢?震二爷跟他提过我的事了?”

这个“他”自是指朱实;锦儿故意扬着脸反问:“他是谁啊!”

“啪”地一声,碧文打了她一下,“别使坏!”她红着脸说。

“你别害臊!”锦儿笑道:“反正消息一传出去,拿你取笑儿的人多着呢!依我说书房也别去了;可也不能回季姨娘那里,干脆就在我屋里待着;烧给老太太的锡箔摺不完,够你消遣的。”

※※※

最后一步也很顺利,曹俯认为曹震举荐得人;而且正好替芹官另觅严师。至于季姨娘那里,锦儿另有一番软哄硬压的说词,硬压是抬出曹老太太来,说是她的遗命;软哄自然是许她另找得力的人,代替碧文。但最能打动季姨娘的一番话是,碧文将来会照应棠官。

“朱先生原本忠厚,再有碧文在旁边;她是从小带棠官的,说老实话,看得棠官如自己兄弟一般,还有个不逼着朱先生照应棠官的吗?”

“是啊!”季姨娘不胜欣悦,“我也说老实话,对碧文我还不是拿她当女儿看待?人心都是肉做的,她看在我平时待她的分上,也不能不照应棠官。”

后面这段话,大可不说;季姨娘就是这么语言无味,锦儿懒得再跟她多说,“好吧,”她站了起来,“你就准备嫁‘女儿’吧?”

虽是一句玩笑话;季姨娘倒认了真了,立刻找小丫头来开箱子,将她平日积的一些首饰尺头,挑了又挑,挑成一份“嫁妆”,只等碧文来了,“娘儿”俩还有好些体己话要说。

不道等到午饭以后,平时碧文总会抽空回来一趟的那时候,亦不见她的影子;倒是碧文的表妹夏云来了。

“季姨娘,”他说,“碧文托我来收拾她的东西。”

季姨娘大为诧异,“她自己为什么不来?”她问:“人呢?”

“回家去了。”

“回家去了?”季姨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