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坐下来吧!”李煦拉着他的手说,“受他们一个头,也是应该的。”

接着李煦拉住他另一只手,半揿半扶地把他按得坐了下来;查家小弟兄一个个都好奇地望着布里奇,尤其是蕙缃,一双黑亮大眼珠,只盯着布里奇在转。

布里奇也看得孩子们好玩,笑得合不拢嘴;“李大哥,”他说:“有这些一班小外甥陪着你,可不愁日子不容易打发了。”

接着,便一个一个地问名字,问学业,执着手逗笑夸赞,热闹好一阵,才跟查太太客客气气地寒暄。

“查太太,你是李大哥家的姑太太,也就是我布老二家的姑太太;尽管安心住着,不必客气。”

“提起这一层,咱们倒得商量商量正经。”李煦接口说道:“能怎么想个法子,把我们这位姑太太留下来,养好了病再走。”

“这倒容易。绥中县的金大老爷,挺够朋友的,请他报病,把公事办结实一点儿;等部文下来,再报一个公事,原差都可以遣回。说明白,往后由我这里派人帮着绥中县护送就是。倒是,李大哥你怎么办?”

“我嘛,好好跟你喝两顿酒,仍旧上路。”

“我是说大侄儿,照道理,自然该跟着你走;不过,查太太这里,似乎也少不得有大侄儿这么一个人照料――。”

“他当然留在这里。”李煦抢着说。

“大哥,”查太太立即表示:“小鼎自然送了你去;你一个人上路,我也不放心。”

“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何况又是一大家子人。再说,我那个在宁古塔的侄儿。只怕也到吉林省城了;赶明儿捎封信去,让他一路迎了过来,就更没有不妥当了。”

“那还差不多。既然成了一家人,我也不说客气话。说实在的,真还少不了小鼎;起码这班孩子,也有个人管。”

正谈到这里,忽有布里奇的随从来报:“绥中县金大老爷来拜;已经在厅上了。”

“必又是出了盗案,要我派队伍抓‘红胡子’;不然,不会这么晚,还亲自跑了来。”布里奇起身说道:“少陪一会;等我把老金应付走了,回头来喝喜酒。”

走不多时,布里奇的随从忽又来请李煦;说是“金大老爷”要见。李鼎是惊弓之鸟,闻言变色,李煦却很沉着,对查太太说:“金大老爷也是旗人,跟舍亲曹家常有往来;大概知道我在这里顺便邀了去见一见。”

“是的。”查太太俨然姑母的口吻:“小鼎陪了你父亲去;没有什么事,你就回来。”

李鼎一面答应,一面深深点头,表示领会。去了有一盏茶的时候,并无消息;蕙?v便嘀咕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她向她母亲问。

查太太犹未答话,蕙缃却又多嘴了,“他是谁呀?谁是他呀?”她斜仰着脸问。

蕙?v认为她是故意的,不由得又冒火;二姨娘却不等她发作,就一巴掌拍在蕙缃背上,大声喝道:“什么事都有你的分!偏不告诉你。滚一边去!”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就是表哥,表哥就是他。”蕙缃躲远了说。

“闭嘴!”二姨娘大怒,“看我不拿鸡毛掸子抽你。”说着,起身伸手去抓蕙缃。

一看来势不妙,蕙缃吓得要逃;但出路只有一条,向外走。她先还踌躇,及至见她母亲真的扑了过来,知道不躲要遭殃,拔脚往外就奔,一掀门帘,与人扑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大声喊道:“表哥回来啦!”

李鼎成了她的救星;这一声喊,就谁都不会去理她了,急着要听李鼎说些什么?

“是盛京衙门来了公事,沿路查访我父亲;盛京衙门奉到上谕,要我父亲去听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