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

“你不要再三心两意了!”魏大姊抢着说,“你也该为我想一想;我三十八岁生第一胎,你能不担心吗?”

李绅又惊又喜,急忙问道:“你有了?怎么我不知道。”

“才三个月,我不告诉你,你怎么会看得出来?”

这个喜讯,多少冲淡了他的忧伤;不过,两个月以来,他的性情仿佛变过了,沉默寡言,经常望着西面的天空发楞;有时候自言自语地叨念着:“到底怎样了呢?怎么会没有消息?”

※※※

倒是东面来了个消息,一等公“舅舅”隆科多,奉旨从兴凯湖回京,特地派人到宁古塔通知白希,预备车马。

隆科多与年羹尧大红大紫了两年,由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皇帝即位开始,到雍正二年秋天,隆科多承袭公爵,另赏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命他的长子承袭,又加宫衔为太保;赏双眼花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缰。到了雍正三年正月,说隆科多与年羹尧“交结专擅,诸事欺隐”,禁黄带、紫缰、双眼翎;追回团龙褂,削去太保及一等轻车都尉,从宽免革公爵,派他到西城阿兰善等地去修缮城池,开垦地亩。

雍正四年正月,又因他的家人牛伦犯罪;皇帝将这笔帐派在他头上,从宽革退吏部尚书一职,往议俄罗斯边界事务;在兴凯湖畔扎营居住,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一次的案情不小。”白希告诉李绅,“辅国公阿布兰私下送了隆科多公一份玉牒;宗人府参了阿布兰一本,结果将隆科多公牵涉在里面。”

“这,”李绅问道:“送隆科多玉牒干什么?”

“无非抓个把柄在手里。”

李绅明白了。玉牒便是皇室的家谱,那位皇子原名什么,何时改名,原因何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皇帝原名胤祯,夺了原该属于恂郡王的皇位,还夺了恂郡王原来的名字胤祯,在玉牒上可以看得很明白。

“这也就不可思议了!”李绅又说,“就算抓住了把柄,又能如何?到那里去告皇上的状?我想,隆公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照你这么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白希停了一下说:“咱们还是照咱们该守的本分办。不必巴结,可也不必落井下石。最要紧的是,少跟他谈这些事。”

“是!”

李绅照白希的指示,按一个公爵应该受到的礼遇,预备行馆和车马。

到得“滚单”传来,隆科多将要渡江到达宁古塔时,白希集合僚属,预备出东门到江边迎接。李绅因为是幕友而非有职衔的命官,自然不在其列;那知白希派人来请了他去,要他亦参加。

“本来你可以不必去给他磕这一个头;不过,缙之,你知道的,我要保你当第一任的泰宁知县,见一见他也好。”白希紧接着说,“到陛见时,皇上一定要问他一路的风土人情;宁古塔设县的事一定会提到,你说是不是?”

“是的。”

“既然如此,隆公当然先要问个仔细;你跟他好好谈一谈。让他知道你的才具;我再托他经过吉林,跟都统提一提你的事;到了京里,在吏部关照一句,这一来,你不就十拿九稳了吗?”

“多谢副都统垂爱,实在感激之至。不过,我有下情奉禀――。”

“言重,言重!”白希抢着打断,“你请说吧!”

“副都统知道的。”李绅低声说道:“我曾在恂郡王门下行走――。”

“这没有关系。”白希又夺他的话头,“在这里绝少有人知道你的过去;隆公面前,我不说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