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

“让她进来。”

这一进来的春雨忸怩万状,脸上陪笑不像陪笑;伤心不像伤心,神态尴尬极了。

“是有三个月了?”马夫人问吴嬷嬷。

“是!差不多三个月了。”

“春雨,我顾你的面子,你自己说吧!”

“你可放明白些!”震二奶奶接口警告,“可别昧着良心说话。”

这是警告,别诬赖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芹官的骨血。这便使得春雨更气馁了,低垂着头,好久都不开口。

“我知道!”

秋月执着她的手还不肯放;震二奶奶便又开口了,“吴嬷嬷!”她说,“放丫头出去的规矩,你都知道,念在她照应芹官一场,箱子只略为看一看就可以了。”

“是!”吴嬷嬷向秋月使个眼色;让她放了手才向春雨说:“去吧!理你的箱子去。”

“你放明白些!太太跟震二奶奶开恩,放你一条生路。你怎么倒不开口了呢?”

原来马夫人、震二奶奶跟吴嬷嬷已经商定了处置的办法。春雨懂得吴嬷嬷的暗示,不觉由忧而喜,却不敢摆在脸上;只装出委委屈屈的神情说:“我错了!请太太、震二奶奶责罚。”

马夫人便向震二奶奶呶一呶嘴,示意她作处置;震二奶奶便用婉惜的语气说:“本来想让你风风光光的走;谁知道你的肚子不争气,把幌子都挂出来了!说不得只好这会儿就作个了断;趁芹官还没有放学,你就走了吧!我会替你瞒住;让他常会想起有情有义的好春雨。”

最后这句话,真比刀子还锋利;将春雨的一颗心割回来一半,不觉痛哭失声,但很快地将嘴捂住,泪流满面,偶尔发出一两声抽噎。马夫人心有不忍,将脸扭了过去;秋月更是陪着春雨淌眼泪。

“别哭了!”震二奶奶冷冷地说,“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惹芹官为你伤心。”

听得这话,春雨顿时收泪;趴了下来给马夫人磕头,口中说到:“多谢太太的恩典。这一路进京,又是雪、又是雨;春雨不能伺候太太去,请太太保重。”

马夫人可真忍不住了,流着眼泪向震二奶奶说:“给春雨一百两银子;别出公帐。”

“你听见了没有?太太自己赏你一百两银子。好好跟你表兄去做人家;小俩口和和气气的,别辜负了太太的恩典。”春雨无话可说,只又给马夫人磕了头;接着又向震二奶奶磕头,站起身来,一转脸却正好与秋月视线相接。

“秋月,”她走过来脸色平静地说:“我求你一件事。”

秋月本怀歉意,听得这话,赶紧握住她的手,一迭连声地说:“你尽管说,你尽管说!我一定替你办。”

“请你到中门口等着,芹官一下了学,你就把他带到你那里去写疏头;再找些别的事绊住他。”

“嗯,嗯!我明白。”秋月连连点头,“你管你去收拾你的东西好了。”

“饭就在你那儿吃。”春雨又说,“他昨晚上跟我说,想喝萝卜丝??鱼汤;我已经替他煨好了。回头别忘了派人到我那里去端了来。”

为了不负春雨所托,秋月亲自守在中门上,等芹官一下了学,便一面从他手里接过书包;一面说道:“上我那里去;我要抓你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