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秋月那里,震二奶奶比较能放心,因为秋月最识大体,一定会劝她回来;但有夏云在,事情就难说了。回想当时夏云输诚,本可趁势收服她,作个帮手;只为一念之误,猜忌疏远,以致生出多少是非。这一来又平添了几许悔恨,心情越发灰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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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听得巡更的梆子打三更,秋月催着锦儿说:“夏云都走了一个更次了,你请吧!我也倦了。”
“不!今儿我睡在你这里。”
“别这么着。”秋月说道:“刚才大家劝了你半天,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不管怎么样,震二奶奶现在只靠你一个人;你想想她的心境!如今只能她对不起你,不能你对不起她。”
“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她。”
“你不回去,就是对不起她。现在好比共患难;不能说共了一半,不理她了。那叫什么共患难?”
“还有一层,”冬雪插进来说;她的话很率直:“你得替我们想想,你如果今天不回去,震二奶奶一定会怪到我们头上,尤其是秋月。”
“这话说得倒是。”锦儿霍地起立,“我不能替你们招怨。”
秋月微微瞪了冬雪一眼,怪她不会说话,看样子锦儿越发负气,不会跟震二奶奶和解;这可得好好劝一劝她。
“你得聪明一点儿!”她拉着锦儿的手,一路送、一路说:“这会儿震二奶奶一定悔得要命;你宽宏大量,照样照应她,她会打心眼儿感激你,把你平时的好处都想了起来。不然呢,把你平时对她的好处都折了!你倒想想,那一样合算?”
明知她的话不错,但锦儿实在是伤透了心,因而听不入耳!为了敷衍秋月,只含含糊糊地说:“等我好好想一想;我也困了。”
“对了,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平心静气想一想,你就会知道,我劝你的话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我好。”锦儿的牢骚又来了,“人人对我都好,就一个人不是。”
这时小丫头已点上灯笼,预备送锦儿回去;秋月看她仍未心回意转,便要亲自送她,为的是同行一程,还有劝她的机会。
“不必,不必!”锦儿双手外推,作个坚决辞谢的姿势,“我懂你的意思。等我好好睡一觉,明儿早晨也许就忘记这回事了。”
秋月心想这倒是实话,不过还得切实劝一劝;沉吟了一会,想起一个说法,“千不看,万不看,只看两个人的分上。”她手往堂屋一指,“一个是老太太;一个是芹官。老太太若是在此,瞧见震二奶奶今天这么可怜巴巴的模样,会伤心成个什么样儿,我可是想都不敢想;不过,只看芹官,也就可以猜想到了!这两天他拉长了脸,眉心都打成结了;不管春雨怎么劝他、逗他,总没有笑脸。说多了还惹他发脾气。如今再看你不理震二奶奶;只怕他真要哭出来了!好妹子,你有多少委屈,只算在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的帐上,行不行?”
这番话着实见效,锦儿等她话刚一完,立即答说:“我就看这一老一少的分上;将这一段儿丢开就是。”她接着又说:“这下儿你可以放心,不必再押解我回去了吧?”
秋月笑笑不答,只细心关照坐夜的老婆子:“好好儿送锦姑娘回去。夜深了,小声点儿;你喜欢多嘴,嗓门儿又大,别惊吵了震二奶奶。”
老婆子答应着,果然一路无话地将锦儿送了回去。门是虚掩着的,锦儿悄悄推了进去,顺手闩上。恰好刮起一阵西北风,直扑面门,冷得她发抖;急忙推开堂屋门,等门打盹的小丫头,方始惊醒;锦儿便指指震二奶奶的卧房,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睡的?”
小ㄚ头想了一下说:“大概刚睡。”
“怎么叫大概?”
“二更天还听见二奶奶起来的声音,灯也挺亮的;这会儿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