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鼎顿一顿足说,“还得另外筹画。”说完,起身就走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倒是躺在炕上的查太太心里明白,李鼎大概会留下来伴送她们一家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原来预备从容陈述的话,不能不在此时就说破了。

话只是对大姨娘一个人说的,而且声音很低,加以气喘不便,所以费了好些时候才说完。

蕙?v一直注意着她母亲跟庶母,但不知她们说些什么;欲待发问时,李鼎去而复回了。

“我跟我父亲说过了,在这里等查伯母痊愈了,一起走。”

大姨娘先看了查太太一眼,意思是果然料中了;然后,她跟蕙?v说:“大小姐,你谢一谢李大哥!”

“谢什么、谢什么!”李鼎先就抢着说,“患难相扶,做人起码的道理。如今闲话少说,给查伯母看病要紧;布二爷介绍了一个大夫,得我去请。我这会就去吧。”

大姨娘没有说什么,送他出门;看他走远了转身,才看到蕙?v就站在她身后。

“大小姐,你请过来。太太有几句话,要我跟大小姐说。”说着,一直走到蕙?v卧室;等她跟了进来,随即将房门关上。

蕙?v已预感母亲所要告诉她的话,必是“遗嘱”;但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而要由大姨娘转告,却无从设想其中的缘故。

“一路来,我早就在担心了。”大姨娘说,“看起来,这一关怕难逃了。”

“那一关。”

“太太的病。”大姨娘紧接着说,“大小姐,你可千万别伤心,以后都要靠你撑门户。你可千万一颗心稳住!”

“大姨娘,”蕙?v着急地说,“你先别提这些话,倒是快告诉我,我娘是怎么说。”

“她说,她自己知道,病是一定好不了啦!与其死在路上,倒不如死在这里;不过虽说是公家的兵营,不这么嫌忌讳;到底要欠人家大大的一个情,闭了眼心也不安――。”

“这个,”蕙?v打断她的话说:“李家跟人家有交情。”

“正就是这话,欠情不但欠布二爷;欠李家父子的更重。不过,咱们也要替李家父子想想,自己的事没话说;是人家的事,累得朋友人仰马翻,未免说不过去。你倒想呢?”

蕙?v设身处地替李家父子想一想,对布里奇确是很难交代;不由得吸着气说:“那怎么办呢?”

“太太说,只有一个办法,要让布二爷明白,查家的事就跟李家的事是一样;他跟李老爷有交情,就不容他不管查家的事。”

“话是有道理;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布二爷把咱家的事,当作李家的事来办?”

“大小姐,”大姨娘诡秘地一笑,“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想不透?”

“我可真是想不透;这会儿心里乱得很!”

“那我就说吧,你可别害臊!李、查两家结成至亲,情形不就不同了吗?”

听这一说,蕙?v顿时连耳朵后面都发烧了;一颗心突突地跳得自己都听得见声音。当然,也就忘了答话了。

“大小姐!”大姨娘正色说道:“太太格外关照,有句话一定要让我说清楚;就不为了眼前的事,她心里也早就定了主意,要把你许配给李大哥。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今正好请布二爷当大媒,在这两天就把喜事办了;也好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