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微笑不答;走到马夫人面前,只听她问:“震二爷的话,你听见了吧?”
“听见了。”
“‘丈夫一言,驷马难追’,震二爷不能说了话不算;你看看,二十几里头,那一天日子好,让芹官来接他二哥回去。”
“其实,”秋月看一看曹震说:“过节那天,人月双圆,才是好日子。”
曹震不答;马夫人也不作声,只以眼色示意,秋月便不再多说了。找了皇历来看,过了下弦许多好日子,便即说道:“二十四、二十五、二十七、二十九都好。请太太挑吧。”
“让震二爷挑!”
曹震心想,事到如今,索性痛快些;便即应声:“就是二十四好了!”
马夫人深深点头,表示满意;接着对秋月说道:“回头你跟春雨去说,二十四备桌酒;作为芹官送的。让小厨房开了帐,直接到我这里来支银子。”
“太太何必又操心?我知道有个厨子,做全羊席能比别人多出十二道菜;几时我把他找来,专门请太太。”曹震又说:“这个厨子的手艺,确是高人一等;原是年大将军从西边带来的。”
“罢!罢!年家的人少惹吧!”马夫人接着又说,“通声,有几件事我交代你,打明儿起就得上紧办。”
“是!太太吩咐。”
“第一,究竟亏空多少公款,得仔细算一算;你们夫妇俩,打明天起,分头看帐,把确数查出来。你看这得多少时候?十天行不行?”
“这很难说,”曹震答说:“既然太太定了限期,我总在限期内完事就是。”
“第二,你明天上午就写信给你四叔,把这件事告诉他,说已筹出五万银子,亏空至少可以补一半――。”
“我插句嘴。”曹震打断她的话说,“这所谓亏空公款,跟以前老太爷亏空盐课不同。盐课是要解户部的,该解未解,便是亏空。如今织造上的亏空公款,只不过应该给商人的,欠着未给;应该解内务府的缎子之类,还差着多少,折算银子,应该是几何数目。这跟亏空盐课,欠解一两,便是一两,有个虚实的不同。”
马夫人在这上面,不大明白;便即问说:“怎么叫虚实不同。”
“譬如,贡缎额定每匹二十四两,成本二十两不到;这里面就有四两虚头,换句话说,只要二十两银子,就能完二十四两的亏空。再如该给商人的款子,多少可以打个折扣,这里面也就有虚头了。”
“我明白,你是说,若有十万银子的亏空,只要八万或者九万,就能补完。”
“正是!”曹震紧接着说,“不过我的意思,还不止于此。倘或有把握,此刻就可以奏报,亏空已经补完,欠解多少绸缎,加工赶办,定在什么时候报解;至于该给商人的,只要讲定了折扣,付款的时候,尽可以说,已经了清了;上头不会知道,也用不着知道。这一来,不是面子十足?”
马夫人一面倾听;一面频频颔首,“你的话也不错。不过,到底要有把握才行。”她说,“等我跟你媳妇仔细核计了再说。你明天给你四叔写信,先把咱们这番策画告诉他。”
“是。”曹震又问,“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马夫人想了一下说,“照你所说,你的事就多了;欠解多少绸缎,如工料有着,得多少时候赶得出来?你得跟衙门里仔仔细细去商量。”
“是!”曹震陡觉精神一振;因为工料经手,个人亏空不必妻子慷慨,亦可望弥补。
从第二天起,曹震夫妇各忙各的。震二奶奶光明正大地派人去找曹世隆来对帐:一直到八月十四才找到。
见了面,震二奶奶不问他到那里去了,只说:“四老爷来信,要历年公款收支的确数。你经手的款子不少;去年就没有清核;如今可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