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是旁敲侧击,为他们夫妇劝和;曹震心想,真个决裂,就算自己理上站得住,无奈时机不巧,不会有人同情。那时骑虎难下,说不定又搞得灰头土脸。
但好容易抓住这么一个机会,而且顺风旗也扯起来了;就此不声不响地收篷落帆,却也于心不甘。反覆思量,竟无善策;郁闷难解之余,不由得叹了口无声的气。
其时芹官跟锦儿脸凑在一起交谈,声音极低;不过春雨可以猜想得到,一定是芹官托锦儿向震二奶奶致意,不必多管。倒是曹震脸上的阴晴变化,值得留心;看他万般无奈,黯然微喟,倒有七八分猜到他心里了。
“你,”曹震在锦儿肩头拍了两下,等她回过脸来才关照:“明儿到季姨娘那里去一趟,装作不经意地,打听打听四老爷的信里,可提到什么没有?”
“这不用向季姨娘打听,我问夏云就是了。”锦儿又说,“四老爷不会在给她们娘儿俩的信里说公事的。”
“说得也不错,不过还是得弄明白了,才能放心。我最怕季姨娘哭哭啼啼地,跟我来噜苏。”
“原来你也怕麻烦!”锦儿白了他一眼,“那又干嘛处处替自己找麻烦?”
曹震不作声;脸上却有些挂不住的模样;芹官深恐他们当面吵嘴,便向春雨说道:“咱们也该走了。”
“对了!明儿还要上学。”
锦儿还想留他,听春雨这一说,不便耽误他的工夫;但因还有几句话没有谈完,便即说道:“我送你们下去。”
“你还回来不回来?”芹官立即接口,“如果你还回来,不妨陪我走一走;不然,就不必客气了。”
“当然回来。”春雨抢着说道,“这里桌子还没有收呢!”
于是小丫头燃灯照路,锦儿陪着芹官一路走,一路仍是小声交谈;他们走得极慢,在后面的春雨便索性停下来,有几句话跟曹震说。
“震二爷,我是替芹官求你,能不能赏他一个面子,让他跟太太去说:给你们公母俩劝和。”她不容曹震有所表示,紧接着说,“凭良心说,震二奶奶是太刚强了一点儿;当然要请她让让步。震二爷若是有什么话,可以交代我,作为太太意思,震二奶奶不能不听。”
曹震心中一动;凝神想一想:不错啊!既然闹不起来,何妨见好就收?难得占一回上风,真应该好好利用。
“震二爷知道的,芹官看震二奶奶,不是嫂子,是姊姊;震二爷就看在兄弟的面上,跟震二奶奶讲了和吧!”
听得这话,曹震倒有些感动,脱口说道:“好吧!等我好好想一想,明儿让锦儿跟你去说。”
“是!”春雨格外叮嘱,“震二爷只说,芹官想劝和;对震二奶奶有什么话,作为你自己的意思。反正,咱们心照不宣就是。”
“我明白,多谢你费心。”
“震二爷这话可不敢当。我也是为芹官;他为了你们公母俩不和,愁得都睡不着觉。”
“你告诉他,”曹震不假思索地答说,“就为了今天京里这一封信,我不能不顾大局。不过和得下来、和不下来,要看人家了。”
春雨看芹官与锦儿在下阶梯之处等候,便匆匆说一句:“只要彼此让一步,一定和得下来。”然后急急赶了上去,伴着芹官回双芝仙馆。
这时曹震已经想停当了,等锦儿回来便提出要求:“你今儿晚上别回去;咱们好好聊一聊。”
“不!你枕头上的味儿我受不了。”
“怎么?”曹震笑道:“枕头上有酸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