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也是迟疑了一会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震二爷是怎么想来的;会弄个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这件事,大家想来想去想不通。”

锦儿黯然无语;抑郁的眼色中,仿佛有无限的难言之隐。春雨看在眼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怎么?”她异常吃力地问:“莫非有什么说法?”

“还要什么说法?看也看得出来了。”

“这一说,竟是――。”春雨蓦然意会,不宜再问;硬把下面“真的了”三字,咽了回去。

但有句话却不能不问;而且不算忌讳,可以问得,“震二爷呢?”她说,“这样子僵着总不是一回事!”

“是啊!我就是为此来的,想弄弄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弄清楚了没有呢?”

“但愿我是弄错了――”锦儿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显然的,情势不好;春雨装作不解地:“我不懂你的话。”

“只怕要闹得不可开交,说不定马家跟曹家会打一场官司。”

春雨大惊失色;却也大惑不解,“干嘛打官司?”她说:“怎么会闹得要打官司!不会吧?”

“你倒说,什么事会闹得娘家告婆家?”

点这一句,话倒比较容易懂,但却更为惊忧。春雨心想:亲家变冤家而打司,常是因为媳妇在婆家被凌虐自尽而起。对震二奶奶来说,凌虐自然谈不到;但如曹震能拿出证据,让震二奶奶见不得人,亦就很可能逼她走上死路。

但是这得有非常明白的证据,莫非震二奶奶已有把柄在丈夫手里?转到这个念头,春雨不但深为关切,而且深为好奇,有着一揭底蕴的渴想;然而这又是“不宜多问”的一句话。

灵机一动,将话倒过来变成套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无凭无据,震二爷不能那么胡来;震二奶奶也不能那么容易欺侮。”

“这就是我没有弄清楚的一件事。”锦儿苦闷多时,不由得就跟春雨深谈了,“他似乎是想找一样证据;而且看样子,仿佛挺有把握似地。”

“怎么叫挺有把握?”由于看锦儿并不讳言;春雨便落得问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他有把握可以找到这样的证据。”

“对了!就是这意思。”

春雨细想了一会,摇摇头说:“这种证据,找到不算,抓到才算。”

这句话提醒了锦儿,“你这句话说在节骨眼上,找到不算,抓到算!”她心里在想,已打算不往来了;又从那里去捉奸捉双?曹震说不定会设下一个圈套,让震二奶奶去钻,只要步步小心,他又如之奈何?

正谈到这里,只见兴儿来唤锦儿;原来门上刚送进来一封信,是曹俯的家信,托驿差代递;驿差照例交给江宁驿站转送。

像这些信本来第二天再送亦无不可;驿丞为了讨好,特地派人入夜送来。这样就必得有个大大的赏封不可;外帐房此时没有人,曹震于是关照锦儿入内去取四两银子,打发来人。

等锦儿带着兴儿入内去办事;席面上便由春雨照料,首先进屋去取了烛台出来,剔亮了好让曹震看信。

厚甸甸的一封信,折开来信中有信,封面上写着“棠儿开读”,纯然是“家书”;又有一份抄件;一分朱批的奏摺。自然先看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