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提到李鼎,大姨娘便在点头了;越听越有道理,愁怀尽去,微笑说道:“怪不得太太刚才只请李少爷陪?v官去。原来有这么深的意思在内。”
“我是试一试阿?v。这半年工夫,千辛万苦,把她也磨练出来了;你看,她到那里跟年轻男人打交道都不在乎人家的。唯独对李少爷,还是在家做小姐的样子,处处怕羞。”查太太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我那里能像太太这样,凡事都看得出一个道理来。不过,太太不提起来想不起;一提起来,想想倒确是有点不同的地方,一定有个缘故在内。”
“这个缘故,就是阿?v心里,时时刻刻有个李少爷在。”
“这――?”大姨娘很用心地思索了一会,有些懂了,“如果太太只请李少爷陪了?v官去:她倒不作声,一男一女就一男一女,毫不在乎,那就是她心里根本没有想到别的上头去?”
“对了!我就是试她这一点。不过,试一回就够了。你跟品福说,把我的意思,摆在心里;以后也不要太露痕迹反正有机会就让他们接近,不必去惊动他们。日子一久了,你看情形,把我今天的这番话告诉阿?v,自然一开口就成功了。”
“我知道。”大姨娘很郑重地说:“太太的这番心意,一定达得到。”
“这样,我就放心了。”查太太笑了,瘦削的双颊凹进去,成了两个大洞;露出一口白毵毵的牙,看上去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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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大车载着蕙?v、大姨娘和一名丫头;前面是两匹马,马上是李鼎和布里奇所派的向导。
“快到了!”向导用马鞭遥指,“前面就是。”
到得一座荒祠前面,车马皆停;李鼎到车旁照应,先把丫头扶了下来,然后由丫头扶大姨娘及蕙?v下车。
孟姜女的坟在后面。黄土一坏,立着一块三尺高的石碑,刻着“古姜女之墓”。蕙?v站住脚看着,口中念出声来;不道大姨娘听错了。
“不是孟姜女吗?怎么变了‘顾’姜女了呢?”
“是古今的古,不是姓顾的顾。”
“那么,怎么又只称姜女呢?姓都掉了!”
“这可把我考住了。”蕙?v笑着回答,眼光有意无意地从李鼎脸上扫过。
在李鼎的感觉,她是要他来回答大姨娘的疑问,因而接口说道:“其实孟姜女根本没有这个人,大概是由齐国杞梁之妻,哭夫崩城这个故事而来的。”他将“列女传”中所记:“杞梁既死,其妻内外无五属之亲;既无所归,乃枕其夫之尸,哭于城下”的故事,讲了给大姨娘听。
“这杞梁是什么人?”大姨娘问。
“好像是位将军阵亡的。”
“既然这样,怎么会没有人管他的老婆孩子呢?”
“这,”李鼎看着蕙?v,学着她的话笑道:“可把我也考住了。”
“李大哥再想一想,”蕙?v望着地上说:“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李鼎从李绅读过左传,却已丢开多年,幸好当年督责甚严,仔细回忆了一下,居然想起来了。
“列女传的话也靠不住的。”他有些得意地说:“杞梁是齐国的大将,跟齐侯去攻山东莒城,阵亡了;齐侯班师,还特为去慰问杞梁的太太。可见得并不是没有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