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谁也不敢打听;你们二奶奶不是好惹的。”赛观音又说,“话又说回来,我又怎么敢打听、敢惹她呢?就为的有二爷在。天塌下来有长人顶;没有什么好怕。”

“这,”兴儿迟疑地问道:“二爷想拿二奶奶跟隆官?”

“对!”

兴儿一哆嗦,“能拿得住吗?”他结结巴巴地说,“拿不住,或者拿错了,那可是没法子收场的事。”

赛观音毫不在乎地笑一笑;“这还用你说?自然都想周全了。”她说,“不但要拿住真赃实犯;还闹不起来。怎么闹不起来呢?是你们二奶奶不敢闹;一闹不是自己出丑?”

听得这话,兴儿松了口气,“想来是有高招。”他说,“五婶儿,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别恭维我!这件事还得你好好儿出点力。”赛观音很郑重地说,“兴儿,你这会说一句,愿意不愿意出力;如果不愿意,也不要紧。这件事不能勉强,我不怪你,二爷也不会;因为知道你怕你们二奶奶。”

“二爷又何尝不怕二奶奶?”兴儿答说,“谁都怕。”

“那么,二爷现在不怕她了;你又怎么样呢?”

兴儿想一想答说:“我说实话,只能暗底下出力。”

“本就只要你暗中出力,越暗越好。”赛观音说,“以后我会常去看你妈;有话在你家谈。”

※※※

十四

这年皇帝五旬万寿,江宁织造衙门接到内务府的通知,年下备赏大臣的绸缎,改织“五福捧寿”之类专以祝嘏为主的花样。由于通知过迟,必须赶工;偏偏又接到内务府传谕:“江宁织造应解之件,交由苏州识造解送龙衣时,一并送京。”而解送龙衣,有一定限期;算日子怎么样也赶不上。

赶不上也得赶;曹震跟织造衙门的司官商量,只有一个办法,勉强可行,让苏州解龙衣的船只,按预定日期启程;江宁应解之件,加紧赶办,由陆路北上,到山东济宁等苏州船到移交。如果济宁赶不上,便沿运河追过去;反正水路慢,陆路快,一定可以赶上。虽然这一来,运费比自己专用船运,还要糜费;但毕竟是遵旨办理,无从挑剔了。

为此,特为派人到苏州去接头。苏州织造高斌的妻子,是今年刚刚成婚的四阿哥弘历的乳母。

而四阿哥跟平郡王福彭,在上书房是最亲密的同窗;以此渊源,高斌很愿意帮忙,说万一赶不上,他可以在济宁等一等,不过太久了不行,两三天尚无大碍。

及至商议派人由陆路押运应解之件到济宁时,曹震道是不用派人,他自己去。

“起旱很辛苦,天又热。”马夫人倒是很体恤地,“我看另派人吧!”

“还是我去。”曹震从容说明:“第一,人家既有这一番盛意,我该当面跟他道个谢;第二,四叔至今未回,信里也没有说什么,大概是不便细说。我想跟高公谈谈,他现在的消息比咱们灵通得多,也许能透露一点儿什么;第三,是四阿哥的关系,他现在是红人儿,不妨拉拢拉拢。”

“听这一说,倒像是非你不可了。”马夫人问:“这一趟要多少日子?”

“总得半个月。”

“你索性辛苦一点儿,尽力赶一赶,早去早回。”夫人又说“四老爷不在家,你又去了;怕衙门里有事接不上头。”

“不要紧,我把兴儿留在家;衙门里的事,差不多他都知道。”曹震又说,“我也交代隆官了,让他常常过来看看,有事尽管交给他办。”

于是,等曹震一走,曹世隆便无日不来了;震二奶奶偏也找得出那么多事,交给他办。有些事原来只有曹震知道的,此时要问兴儿;因此他也得整天守着,不是在门房里下象棋聊天,便是四处乱窜。这天在夹弄中遇见夏云;她将他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