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坚强,怎么可能失去求生的欲望呢?”
话落,谢景御一怔,随即笑出眼泪。
以为自己嫁得良人,可相遇是假,恩爱是假。
枕边人掰着她的头,让她亲眼看着父母人头落地。
这一切只因那年谢家斩首,谢景御即便躲在角落,仍被一百零八人的鲜血溅湿衣摆。
父母双死,爱人变成仇人,她无数次想去死。
可都因为一句赔罪,她苦苦煎熬五年。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身边,莺莺燕燕环绕,夜夜在躺在身下,忍受屈辱。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终于重燃希望,拿起针线给孩子缝制衣衫。
然红色的绣花襁褓,却裹着孩子,埋葬进冰天雪地。
她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一点一点烧成灰烬,却无力阻拦。
我怎么可能失去求生的欲望?
我怎么不可能失去求生的欲望?
这五年,已经是我死死撑着的,最长时限了。
谢景御拉着我的手,终于抛开一切,垂泪痛哭:
“卿卿,求你,求你醒过来。”
“我错了,是我混账,我畜生。”
“再给我一次机会,醒过来啊卿卿……”
可他的道歉,我一句都没听见。
我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谢景御向朝中告了假,日日陪在我身边。
他抱着我看窗外绽放的梅花,和我畅想等春天来临的时候,带我去郊外放纸鸢。
他一步一叩首,拜上万安寺,向我求来开了光的护身符,郑重挂在我胸前。
他也亲自拿刻刀,在牌位上刻上孩子的名字。
他说:“卿卿,孩子的骨灰,被我埋在祠堂前的树下。”
“我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谢翊安,小名安安。”
“卿卿,快些醒过来吧。”
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和我说着话。
许是他的真心真的感动了上天,辞旧迎新的年三十,我在床上悠悠转醒。
见我醒来,谢景御先是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而后才使劲揉着眼,扑到我面前:
“卿卿,你,你醒了?”
我神色淡然地点头。
其实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并非对外界毫无感知。
谢景御为我做的事,我多少都知道。
可我正如我之前所说,一切都太晚了。
我醒来的事情,让谢景御很高兴。
他嚷嚷着过几日要去万安寺还愿,还亲自下厨,包了一顿饺子。
尚书府的下人早已换了一批,他们虽然不说什么,可红着的眼能证明。
所有人都明白,我醒来,不过是回光返照。
谢景御也许真的没发现,又或者不想发现我越发苍白的脸色。
被谢景御扶着坐起来吃了两个饺子,爆竹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我悠悠地看着窗外的烟花。
初一已至,我和谢景御,已经第十一年。
我的身体越发虚弱。
我又开始断断续续陷入昏迷,谢景御每天早上起床时,都要将手指放在我的鼻下试探呼吸。
待感觉到我微弱的呼吸,他才松下一口气。
可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他又进宫求太医,但太医一番诊治,皆叹气摇头。
谢景御每日都要抱着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