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头挨靠在一起,鹿呦声音喑哑且低:“你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嘛,虽然他们都说,为母则刚,文学作品里歌颂的母爱也是伟大又无私的。
可妈妈不是生来就会做妈妈的,不是超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坚强,也会有脆弱、害怕的时候。
何况……如果我是你,经历你所经历的一切,也许做得还不如你呢。”
鹿呦缓了缓,深呼吸说:“谢谢你。”
章文茵正捏着潮湿大半的纸巾正抹眼泪,闻言,手悬停在了半空,“谢我什么?”
“谢谢你不辞辛苦生下我。”
谢谢你赐予我生命,带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很喜欢这个世界,有美食,有美景,有着疼爱我的亲人,有能与我交心互助的朋友,还有与我相爱的月蕴溪。
“谢谢你曾经那么耐心地教导我。”
爱人是一种能力,而我才明白,它不是与生俱来,是来源于你的言传身教。
“谢谢一直没有放弃自己,可以坐在这里,把真相解释给我听。”
谢谢你克制了苦难带给你的负面情绪,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被妈妈抛弃的小孩。
在妈妈的心里,一直有一块属于我的位置。
“谢谢你愿意放下身为长辈的尊严面子跟我说‘对不起’。”
谢谢你有足够的勇气承认自己的不足,谢谢你愿意为我搭建坚实的台阶,让我也能够放下不甘迈过被时间与误会堆砌的隔阂。
谢谢你让我重新拥有我渴望拥有的母爱。
它何时回到我身边,都不算晚。
章文茵才擦干的眼睛又开始簌簌往下落泪。
纸巾已经濡湿得不能用,被章文茵扔进了垃圾桶里,她的目光定格在鹿呦左小拇指上。
终于敢碰触上去,从小心翼翼地轻轻一触,到缓慢地抚摸。
细微的,与别处的肌肤不同的触感。
最后,章文茵颤抖着双手捧住她整只左手在掌心里,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易碎的宝贝,慢慢贴向自己的心口。
“疼死妈妈了……”
眼泪砸落在鹿呦的手背上。
是滚烫的,熨帖她心脏里一处冷寂太久的地方。
ˉ
带着婴儿的年轻母亲和手机铃声开很大的阿姨相继离开,桌子被服务员收拾干净,咖啡馆里来了一拨新的客人。
压低的人声交织着?O?@的动静,仿佛舒缓的背景音乐中的和弦。
章文茵渐渐平复了心情,关心地问她后面什么打算。
“月蕴溪的老师请她去维亚纳帮个忙,我准备一起去,先在那边玩几天。”鹿呦笑了笑说,“可能也是怕我在家里待着会不开心吧,钟老师有发过一张表,罗列了我可以报名参加的比赛,我看了,基本都是国外的比赛。月蕴溪明年上半年也有全球巡演,所以我想,结合一下两边的情况,选几个国家,到处玩玩。”
“挺好的,在外面多玩玩,玩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章文茵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在小洋楼住着,必然会触景伤情,而大恸伤身。
鹿呦“嗯”了声,拎起杯子喝了两口拿铁。
忽而听到章文茵不高兴地小声嘟哝:“她也是真会推荐,尽把你往远的地方安排,就不能推国内的么。”
说的是钟疏云。
鹿呦绞了下手指,很想问章文茵和钟疏云是怎么处成好朋友的。
但章文茵声音很小,明显是自言自语,两人也才刚刚和好,她暂时还迈不过略显陌生的边界。
正想着,章文茵再度开了口,叮嘱她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查好当地的天气预报,带好衣服,多带点钱,如果遇到麻烦,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