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下着暴雨,他很久不回家,书房里罩灯蒙了一层灰,云挽拿到一楼,拆下来?掸了掸灰,没来?得及放回去。

庭院来?了只猫躲雨,把那盏罩灯碰翻,碎了。

瞿婶吓得要命:“那可是天青釉,哎呦,苏绣蒙的罩子!”

是三月的时候,他让助理小?心翼翼送过来?的那一盏。

很贵重的,百八十万不止。

瞿婶吃罪不起,很怕陆承风回来?看到怪罪。

然而原本也不是瞿婶的错,云挽抿了抿唇,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摸出手机,给陆承风发?了个消息。

云挽:【你书房那个天青釉罩灯,我不小?心弄坏了,对不起。】

那边很久没回,直到晚上,她喝完药上床休息,也没有看见他消息。夜色很安静,她关了灯,只有微光照进来?,云挽捧着手机,觉得他大概率不会回了。

就像他走之前,最后站在?门口那里,侧过脸的一瞥,她能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闪烁的犹豫。

她知?道他是回避。

回避和她的交流,因为不管怎样交流,都会带出感?情?,可他最不能动感?情?。

她直睁睁地盯着他头像,聊天框里空空的一行,心里好像是被刺了一下,又像是没什?么感?觉了。她把手机静音,压在?枕头下面?,倒头睡。

直到天蒙蒙亮五六点的时候,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醒过来?,望着天花板出神。

习惯性想看一眼手机,翻出来?,才发?现陆承风给她回了,在?四点多钟,一个多小?时前。

陆承风:【嗯。】

就只有一个字,他再没说别的了。

她辗转反侧,心里揣着事惴惴不安地等,从下午等到隔天的清晨,最后也就是等到一个字而已。

她看了会,把屏幕摁灭,捞过被子继续蒙头睡了。

*

她一个人好好吃饭睡觉,思虑过重,有时候难免也会老是想着他,只是有人打岔就会好一点。

梁西岭周末的时候,回润州了,给她打电话?,说爷爷的伤更好了,家里小?菜地的青菜好吃了,问要不要他摘点给她送去。

她说:“好啊。”

那边传来?锅碗瓢盆清洗的声音,有些刺耳,梁西岭说:“稍等。”

没一会儿,声音逐渐减弱,他大概是走到外面?去了。

梁西岭低着嗓音:“你和他说了吗。”

“什?么?”

他稍微着恼:“你说什?么?”

他果然还是关心这件事,云挽对着他撒不了谎,总会被戳穿,幸好陆承风算是知?道了:“说了。”

梁西岭沉默了会:“嗯。”到这种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梁西岭抬高声音,“想法也没有吗,情?绪也没有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想要还是不想要,他都没说法吗?”

那道背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云挽掌心浮了层薄汗,黏黏腻腻,牵连着心里也黏糊得不好受。

不愿意让梁西岭担心,她只好说:“他们做生意的,要是情?绪都能起起伏伏,还怎么挣钱。”

梁西岭根本不吃这一套:“你怀的难道不是他的种,他无动于衷?”

“哥。”

他比她更敏锐:“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

氛围再度僵持沉默,她不说话?,不吭声,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西岭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沉声说:“我请假,去看你。”

“别。”云挽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