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是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他的?恶意倘若濒临爆发,该是多么恐怖。

哪怕只露出一个角,也足够叫人心惊。

可袁姿毕竟能跟在陆益年身?边这么多年。

照陆益年刻薄寡恩的?脾性,她长盛不衰,连陆承风的?母亲都走在她前面?。

怎么可能真的?和表面?一样,柔善可欺。

她轻抬手背,擦了擦眼尾的?湿意,低声下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容不下我们母子,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恪守本分,并?不去打扰你。”

她话音一转:“正松确实有错,你母亲走后,留下的?港口和造船厂,连带着海湾大大小小的?事务,原本是应该交到你手上的?。”

“只是益年说你小时候不长在闽南,不懂这些,你手上也有……别的?工作要做。他是看正松年轻,想让他多历练,才把港□□到他手上,你别和弟弟计较,好吗?”

陆承风眼眸骤然冰冷,含着猩红,阴狠,暴怒的?眼底满是袁姿泪眼婆娑的?样子。

他压着火气,紧咬后槽牙,一动未动。

袁姿拭干最后一滴泪。

语气已经重回温柔:“家宴我请了很地道的?江南厨师,听?说从前在江南会所做过。为你请的?,你来,我和正松等你。”

她别过眼,轻轻转身?出门。

庭院里,那道身?影愈走愈远。

云挽在楼上看得?发怔,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陆益年身?边的?人,究竟是怎样的?狠角色,三言两语,兵不血刃。

难怪那时候瞿婶提起她,都是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她下了楼。

东仔说:“先生,真去啊?”

他嗯,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眉心,看到云挽下楼:“想吃点什么?”

云挽就说想吃粥。

陆承风陪她用了碗粥,又盯着她吃了点菜,把药喝下去,没提刚才的?事。

“过两天陪我出去趟。”

云挽放下碗,碗底还有些药渣,挺苦的?,她通常喝不干净,陆承风皱着眉,替她擦唇:“喝不完就不喝了,剩一点没事的?。”

修长粗粝的?指腹扫过嘴唇,云挽说:“去哪?”

“周书彦叔叔那里。”他说,“也算是渡了一劫,他请人做法事,去去晦气。”

那周书彦应该也过来了。

云挽难得?和他出门,不管是去哪里,心里总还是高兴的?,糯声说:“好。”

她和顺,温柔,心思细腻也单纯,其?实像陆承风这样的?人,只要想要,身?边就不会缺女人。

可他真的?疲于应付。

太累了。

他擦拭唇角的?指尖一顿,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眉心。

*

周柏山递来的?地址,是座道观。

平时过来的?游客行人还挺多,闽南这边特别信这个,尤其?逢黄道吉日,或是开年转运,这边人会起很早。

有的?道馆灵,但在山里,开车过去也远,大概两三点就要准备。

他们并?不嫌。

因为要去争“头香”。

闽商做生意也会敬香,打卦,请神,总之?和很多地方?不一样,和粤港倒是挺接近的?。

难怪南北圈子互相瞧不上,闽佬阔,不是给钱,是撒钱,你让京圈撒钱看看?

钱是上半夜撒的?,下半夜纪.检.委就来敲家里门。

但是京圈手里都有权。

那是谁也比不了的?。

周书彦在京城的?位置坐得?四平八稳,过几年换届,他必定还往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