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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进来,简单检查之后,给文俊打开了人工耳蜗。
陈文迪妈妈马上问:“文俊,能听见不?”
文俊点了点头。陈文迪不禁也好奇地向他走近了一步,文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说:“姐姐的鞋子会响。”
所有人都没想到文俊会说出这样一句话。陈文迪穿的是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鞋跟会发出声音。
陈文迪的妈妈突然就抱着儿子哭了:“文俊!你真的听见了!”
陈文迪惊讶又迷茫。她一直没有特别关心过弟弟的耳朵,只知道他需要助听器。后来得知医生说文俊可以做人工耳蜗,便出了钱。她一直以为,人工耳蜗就是相当于一个固定的助听器,不会丢,更方便了而已。
原来这是弟弟第一次听见她的鞋子会响。
陈文迪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
护士在一边笑着解释:“以前文俊是听不到这么远,这么细微的声音的。他只能近距离听见一个人大声说话。”
文俊又满脸惊奇地看向护士,说:“纸……有声音。”
原来,护士翻着手里的病历记录,发出了翻页的声音。
随后,屋子里任何声音,都会引起文俊的反应。他听见有人开门,就向门的方向看去。他站起来,听见自己的脚步也感到惊奇。护士特意帮他开了一下灯,让他听见开灯关灯的声音。文俊的眼里都是喜悦,他说:“好多声音!好多好多的声音!我全都听见了!”
猝不及防间,陈文迪发现自己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吓了一跳。一直以来,她恨自己糟糕的出身,恨父母有了自己又生了弟弟。如果不是弟弟耳聋花了太多的钱,她本来也可以去上高中甚至大学,而不是进中专。
弟弟的出现,让她的人生几乎只有做厂妹一条路。只是她挣脱了。一路上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全都让她有充足的理由恨弟弟,恨父母。这浓烈的恨意,让她心安理得地与他们保持距离。在多数时刻,她确实几乎已经忘记了父母和弟弟的存在,仿佛自己生来就在大都市里,锦衣玉食,美丽高贵。
她接受不了自己居然对弟弟和父母有感情,仓促间只能转身离去。所有人都呆住了,陈文迪的妈妈哭了起来,陈文俊不知所措,护士也觉得尴尬。
吴静一时间书呆子气发作,就冲出去追陈文迪,想劝她回来。
可陈文迪已经走出很远了,吴静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边跑边喊:“陈总……等一下……”
陈文迪却越发走得更快。吴静忍无可忍地喊:“陈文迪,你站住!”
这么一说,陈文迪更是疯狂往外走。
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但陈文迪穿着高跟鞋,又不可能真的拔腿就跑,终归是穿着平底鞋的吴静跑得更快,追上了她。
她一把拽住陈文迪,说:“你干嘛跑这么快”
这时她看到了陈文迪泪流满面的面孔,顿时吓了一大跳。自从她与陈文迪相识,只觉得这个女人永远面带微笑,永远从容不迫,稳定得如一台运行良好的机器。她从没想到陈文迪也会哭,一腔质问的话都咽了下去,诧异地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