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迪一怔,忍不住笑了:“真的。你有强迫症。”
许卓说:“我现在好多了。以前合租的时候,为这种事还和室友吵过架呢。”
那一瞬间,陈文迪突然很想和许卓多聊一会儿。她想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害怕父母,而是更麻烦的顾虑。这顾虑起源于多年前她的一个谎言,现在回头看,也觉得当时的心态很可笑。可当时就觉得必须要那样遮掩,结果到了现在,还要为此遮遮掩掩。
这些年,她有太多无法告诉他人的烦恼。有些烦恼说出去,就仿佛将刀柄交给了他人,早晚会成为回头伤害自己的利刃。可在很多个委屈的,无助的时刻,她也曾经多么想有个可靠的人,能听她说说话。
她试过鼓足了勇气找心理医生。可是去了几次,总觉得是隔靴搔痒。她不信任对面那个陌生的医生,并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许卓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或许是因为第一次面对他,就不得不将自己整容的秘密对他和盘托出。
她试探着问:“你开车了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许卓笑道:“不用了,我就住附近,走回去就可以了,正好还锻炼身体。”
她怅然若失,又如释重负。当然不能真的跟他说自己的秘密了。人生大忌就是交浅言深。何况人家还是个有妇之夫。偶遇时说笑几句是一回事,真的约了坐下来长谈,那也太不明智了。
她想赞许自己做了对的选择,可是心里总有点失落。出来时仍然堵车,她的思绪飞到遥远的东京。在一个多年以前并不存在的时空里,年轻的她真的上了一个东京的语言学校,而且同学里,真的有一名品学兼优的男同学,他学习认真,说话直来直往,进了教室,会把书本整整齐齐地放好,犹如用尺规画过线。
他有点愤世嫉俗,偶尔也会抨击一些不良现象。这让他显得有几分傲气,因此,她偶尔问他一些学业上的问题,他的耐心和善意就会显得格外珍贵。不像那些见了她就笑开了花的轻浮男生,他们的殷勤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荷尔蒙。
每次去上课,想到班上有这样的同学,总是会开心一些。当然这远远不是钟情,更谈不上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或是急着俘获什么优质男人。因为她有足够多的支持与爱,早就决定要好好地享受这段闪耀的岁月。即便是未来与他有什么可能,她也希望这过程足够长,能够填满一整个青春……
不知不觉中,陈文迪开到了小区。熟悉的保安对她行礼,一声“赵太”将她拉回现实,如同打碎了一场金色的梦境。回家见到吴静,突然想起吴静离婚时那幼稚的精神出轨,第一次觉得有了点共鸣。她想和吴静聊几句,没想到吴静一开口就是要加薪,不满足的话,就要像个变了心的渣男似的,对她“出轨”了。
陈文迪没想到自己发掘的人才这么快就被别人看上了,她知道高知保姆的价格,何况又是吴静这种真正会带孩子的中年高知保姆。但她给的薪水低,也不全是因为欺负吴静不懂行,实在是也有她的苦衷。
赵洪建的消费观有时大方,有时抠。买东西大方,花钱越多,越显得上档次。但是雇人就抠,工资越低越好,这样才划算。金阿姨的钱他就嫌多,每次陈文迪跟他说要付钱了,他都皱眉说一句“她不就做个饭,打扫一下卫生吗?要这么多钱?”。
说了一次又一次,仿佛得了失忆症,每次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笔家用。
而且,他一直对甜甜的教育不上心,总说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不愿意花太多钱请什么家庭教师。
所以,招聘吴静时,陈文迪吸取了教训,想出了假装招助理的办法,就是为了让这份工资从公司走账。
此刻吴静提出加薪水,她只能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