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院里的人刚才来说,驸马一刻钟前起了。”

栖梧青君似笑非笑,“走,去看看。”

宫人心里暗暗叹气,青君今天不知又想了什么新法子要作弄驸马。

这位探花郎解驸马是怎么来的,全京城的人都一清二楚,明里暗里骂青君嚣张跋扈、目无礼教的人都快能绕青君府为一个圈了,然而青君依旧我行我素,没有丝毫悔意,外面骂得越凶,他越拼命折腾驸马。

青君曾经搬来一尺厚的一摞沉香树皮制成的蜜香贡纸,让驸马三日内画完所有纸张,等驸马日夜不休地完成上百张画作,他又当着驸马的面一页页地全撕了玩。

除此之外,烈日炎炎的午后自己坐在凉亭里,非要人去花园收集一整瓶露水;深更半夜赶人起来,面对面坐在堂屋里熬鹰似的不许睡觉;大雪天围炉赏雪,逼人拿烫手的火钳子从炉子里一颗颗取栗子等作弄人的事情,栖梧青君隔三差五就要干一次。

青君府上很多下人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在解驸马进府前,他们从未料想到青君能恶趣味到这个程度,仿佛解驸马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隔几天欺负欺负,就恨得牙痒痒。

更让他们没有料想到的是,这位出自晋州解氏一族嫡系的芝兰玉树居然从不反抗,青君让他做什么,他就默默做什么,不挣扎也不低头逢迎,倒叫别人看着心里感叹。

要是青君真的爱重解驸马爱重得不得了,抢来了人好好过日子,那抢了就抢了吧,能尚青君怎么说也是驸马的荣幸。

可青君分明是在把人当玩意儿对待,解驸马这样品貌的天之骄子沦落至此,着实可惜。

解檀光并不住在栖梧青君住的主院,而是住在主院旁边的棋院,小小一进的院子站在门口一览无余,地方不大,但清幽精巧,院角的几十杆翠竹新叶和旧叶交相辉映。

栖梧青君迈步走进院子,东厢房的门半开着,刚起床的解檀光正坐在窗下读书。

栖梧青君把书从上抽出来,丢到一旁的书案上,解檀光没有抬眼,也没有反对。

“前几天杜云瑟和华年来府上,杜云瑟和你单独说了什么?还不说吗?”

栖梧青君没想等到解檀光的回答,拍了拍手道,“不说是吧?那我们换个话题,听说最近京里来了许多和你八竿子能打着半竿子的亲戚,我打算替你办一场家宴。”

解檀光沉默了一下,“我已是弃子,他们知晓殿下的态度,不会来的。”

“所以请帖你来写,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到了日子,我要看见名单上的人都到场。”

“……”解檀光定定看了栖梧青君几秒,“殿下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是解家引以为豪的绝世天才吗?你猜?”

解檀光的声音平稳,但在尾音处有些许颤动,“殿下只把我这个人圈起来折磨还不够吗?”

栖梧青君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换上冷笑,“当然不够,我要太子赢,我要世家死,你以为自己有多少面子,能让我为你改主意收手?”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解檀光,压低了声音,“别忘了,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

……

春日是花的盛季,京中气候不热不凉,不干不潮,适宜许多花卉生长,从立春开始,秋华年就开始数家里的鲜花的种类,同时通知城外大庄子上的人加紧制作应季的花露。

待到寸金院的杏花落尽,花园里的桃花、玉兰也谢了大半,三月走到了尾声,但你方唱罢我登场,丁香花、凌霄花、紫荆花一个个在四月的春光里盛放,不留丝毫寂寞的空隙。

秋华年开始带着九九上手管理秋记六陈的生意,不求她成为商业奇才,但求她看得懂账目,理得清货物来往,懂得如何管理伙计,守住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