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萧泽,还是别的谁?

可不管这个“你”是谁,他都喜欢这话中的倔强和狂妄。

收好那张纸条,萧泽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起身离开了养心殿。

夜风轻拂,裹挟着淡淡的花香入鼻。

萧泽闲庭信步地踏着月色,不由地走到千禧宫的门前,顿足停下。

圆月皎皎,偌大的千禧宫沐浴在一片银白色的月光中,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静谧中透着几分威严与神秘。

宫门吱呀而开,萧泽在纠结中走进了千禧宫内。

自经历过景仁宫的大火后,夏时锦睡觉时便从不留夜灯。

乍一进寝殿之内,周遭幽暗无比,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九思公公担心萧泽磕绊到何处,紧忙提着滚灯跟进了夏时锦的寝殿内。

“皇上,当心啊。”

萧泽接过提灯,抬手示意。

九思公公悄声躬身退下。

守夜的宫婢阿紫闻声醒来,借着萧泽手中的那盏提灯,瞧清来者是谁时,惊慌失措地从矮榻上爬起。

正当她要开口叫醒夏时锦时,萧泽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后又冲着她偏了下头,示意她退下。

安静的寝殿内,此时便仅剩萧泽和熟睡中的夏时锦两人。

萧泽在茶桌前的圆凳上坐下,滚灯随手放在桌上。

上身前倾,双肘自然而然地撑在膝盖之上。

十指微微交错,两个食指或拇指的指腹毫无规律地轻触点碰着。

借着微弱的灯火中,他微微侧着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重重纱帐后的那一面。

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个起伏有致的身形轮廓。

萧泽很肯定,他今夜不是来宠幸夏时锦的。

仔细算来,自从登基后,他便没有再碰过她了。

因为权势在握,他已无需再放下姿态,违心地去刻意讨好谁。

可今夜为何来了千禧宫,萧泽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恰当的理由。

思来想去,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无趣。

想起前些日子夏时锦折腾的那些花样,萧泽的唇角忍不住扬起,极浅的一声轻笑从他喉中溢出。

夜深人静,总是难眠之人思绪泛滥之时。

萧泽想起了以前。

想起了初见夏时锦时的情景。

不同于夏时锦的记忆,其实他对她的初见,要早于那场春花宴。

初次见到夏时锦,是一场年末宫宴。

母后带着他,站在不远处,偷偷将夏时锦指给他,将她定为未来王妃的首要人选。

那时的母后还只是个普通的妃子而已。

为了助他登上皇位,有意拉拢夏家势力。

所以他从一开始接近夏时锦,便满是算计,毫无真心可言。

为了娶她当王妃,他骗她、哄她,说了许多违心的甜言蜜语,甚至还不择手段地帮她退了与皇叔萧时晏的婚约。

萧泽又开始自问,这几年来,他对夏时锦可否有过片刻的真心?

拂去记忆的浮尘,他试图从过去的点点滴滴中寻找蛛丝马迹。

可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皇位之争,对谁都没有上过心。

即使有过那么一瞬,许是也被野心和欲望所淹没。

从小到大,他便被母后灌输夺储争权的念头,他若不全力以赴地去争去抢,未来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主动权和判断力时,一切皆由强势的母后做主。

连该娶谁,该拉拢谁,都是母后说得算。

萧泽不由地开始质疑自己,过往数载,他的骗、他的争,做得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