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上面写着“我命由我不由他”,另一张上面则是一首未完的诗。

“雾窗寒对遥天暮,暮天遥对寒窗雾。”

“花落正啼鸦,鸦啼正落花。”

“袖罗垂影瘦,瘦影垂罗袖。”

萧泽一字一句地低声吟念着,脑子里回想起那夜暖黄朦胧的烛火,蒙着双眼的夏时锦,还有他手中晃出的阵阵铃声。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也永远都听不到夏时锦的声音。

“皇上,时辰不早了,剩下的折子,明日再看吧。”

九思公公的话唤回了萧泽的思绪。

萧泽侧眸看了眼等候许久的李公公,目光随后落在了托盘里的面料和花色都一样的香囊上。

李公公见状,上前恭敬道:“皇上,请翻牌子。”

萧泽登时便红了眼。

夏时锦当初为了绵延皇嗣,为了让他宠幸各宫妃嫔,一年来无所不用其极,可谓是花尽了心思。

之前只觉得这些花把式有趣、独特而已。

可如今,再看到这些,他只觉物是人非,徒生悲伤。

这宫里到处都是夏时锦留下的痕迹,随便一件小事都会勾起一段回忆,让他沉浸在丧妻之痛里无法自拔。

夏时锦真是绝情,走得竟没有半点的留恋,连个念想都不给他留。

萧泽忍不住拿起一个香囊,将其打开,只见绿头牌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何玉瑾。

想起第一次夏时锦用这盲囊耍的小心思,沉冷多日的萧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将其他香囊全部打开,竟意外地发现所有的香囊里都放了一个人的绿头牌。

这就是夏时锦的作风。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萧泽突然有种夏时锦还活着的错觉。

李公公立马跪下请罪。

“奴才不如先皇后心思巧妙,着实想不出什么好的花样来让皇上翻各宫小主的牌子。”

“便想着把先皇后之前想的法子,都拿出来,轮着再用一遍。”

“奴才并非有意欺瞒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萧泽摇头,一脸死感地回道:“无妨,退下吧。”

李公公与九思公公对视了一眼后,并未马上离去,嗫喏又问:“那这位小主,是传还是不传?”

“皇后的丧期未过,临幸后宫一事,暂时搁置。”

九思公公闻言,立马上前劝道:“皇上龙体要紧,总不能每日都这般闷闷不乐啊,心气郁结亦是有损龙体。”

“人死不能复生,不妨见见新人,免得皇上整日只念着先皇后。”

萧泽摆了摆手,示意九思公公无须再劝。

九思公公同李公公递了个眼神,李公公意会,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出了勤政殿,萧泽并没回养心殿。

踏着夜色,他又来到了千禧宫。

只可惜千禧宫早已被大火烧成了一片残木断瓦,连带着夏时锦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萧泽心想,要是夏时锦还活着,该多好。

哪怕她心里有别的人,可每日能瞧瞧她,听她说上几句话,那也是好的。

九思公公在旁故意提醒。

“皇上,这千禧宫烧得什么都不剩,纵使是想睹物思人,也没得瞧了。”

“倒是先皇后以前住的冷宫,里面陈设物件都还没变动过,仍是娘娘在那里生活时的样子。”

萧泽一听,脚尖掉转,朝着紫楝轩的方向而去。

他走得很急,急得脚步生风,鼓起龙袍在他身后飘动。

却也不知自己在急什么,仿若去了紫楝轩便能再见夏时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