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重重锤桌:“合欢宗那群人是真他爹的难伺候, 嫌老子做的不好吃, 泼老子一身。”

另一人道:“我听来玩的公子哥们提过,明年换剑宗的人守城, 往年剑宗守城,都会好些。”

“我呸!天底下修士都一个鸟样,再好能好到哪去?还不是脑袋挂裤腰带过日子。他爷爷的, 要是能有出去那天, 老子把他们骨头都嚼碎……”

“好了!别说了, 万一被听见, 咱们哥几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宥川将最后一个碗洗完, 叠好摆入木柜中。

一回头,高大身影站在他身后, 一道疤贯穿男人左眼,唇下露出锋利獠牙。

“小赔钱货,刚刚听见的,给老子烂到肚子里。”

裴宥川垂头,姿态乖巧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哼,算你有点眼力。带上你的饭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灶台上有几笼准备扔掉的馒头,男人抓起两个,当着裴宥川的面松手。

粗面馒头滚了几圈,灰扑扑的。

裴宥川沉默着弯腰去捡。

男人一脚踹在他膝窝上,狞笑道:“跪着捡。”

云青岫在那一脚踹来时,下意识挡在裴宥川身前,那一脚还是结结实实踹了下去。

“混账!”她气得一掌挥去,袖袍从对方身体轻飘飘穿过。

身后,小小身影跪在地上,捡起馒头,声音低而轻:“多谢管事。”

后厨管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又坐回桌边,与同伴碰杯。

裴宥川紧紧抿唇,扶墙站起,一瘸一拐安静离开。

他熟练地绕过精致屋舍,回到后院最偏僻的小杂物间内。

巴掌大的屋子堆满了木料杂物,角落有一块木板,铺了张破席子,那便是床了。

裴宥川坐在这张简陋的床上,小口小口吃掉了今日唯一的一顿饭。

冷清月色从小而高的窗口照入,落在稚嫩面容上。

有些脏,但能看出眉眼精致,眼瞳乌黑。可这只是左脸,右脸爬满黑鳞,右眼赤红,瞳仁如窄竖,令人不寒而栗。

他环抱双膝,蜷在角落,眼睛空空望着窗,喃喃开口:“为什么都厌恶我?只是想活着,也错了吗?”

云青岫与他并肩而坐,轻轻抚过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