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该喝药了。”

他的神经紧绷,声音也有些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惊蛰在乾明宫待了几个月,自然也见识过那一个个消失的身影,若非有宁宏儒隐隐的庇护,或许这其中也会有他一个。

今日,宁宏儒为何会让他进来,惊蛰也很清楚。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昨日景元帝的态度就别有不同。

他说完那声后,很长一段时间,乾明宫都是安静的。惊蛰保持着那姿势,一动也不动。不知到了何时,才听得一声冰冷的声音:

“今日怎么不敢看我?”

惊蛰闻言,猛地跪倒下来,药碗就放在身旁,急声说道:“奴婢不敢,请陛下恕罪。”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又快又急,还带着几分羞耻与惊慌。

昨日,惊蛰刚进殿来,的确是在瞥见景元帝时,没忍住多看了一会。

但真的,真的只有一小会!

……他是第一次看见景元帝的模样,没想过会是这么好看的人,就算那美丽如同淬了毒的花,惊蛰也没能压住那种想法。

他没想到,昨天那一小会的偷看,竟是让景元帝记住了。

“没有?”

沙沙,沙沙。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某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几乎将惊蛰彻底笼罩,压得他心口狂跳,再说不出话来。

冰凉的靴尖抬起惊蛰的下颚,他被迫仰起头,视线滑过那华贵的长袍,对上景元帝如墨幽深的眼眸。

“寡人长得好看?”

“……好看。”惊蛰都要哭了,声音哆嗦着,“陛下的容貌,举世无双。”

就像是条可怜兮兮,被逼到极致的小狗。

很害怕,却颤抖着不敢不应。

这寻常人说来,根本没用的奉承话,他说起来,就非常真诚。

惊蛰说得也的确是真心话。

他真心实意觉得景元帝长得美丽。

那种漂亮凌厉过头,很不好惹,也不知道怎么就戳中惊蛰的心窝,哪哪都觉得非常惹眼。

“你喜欢?”

景元帝这话,让惊蛰有几分茫然,只是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他不敢不答,只得老实说着。

“……喜,喜欢的。奴婢喜欢陛下的容貌。”

那话说出来,惊蛰差点没吞了自己的舌头。前面那句话也就罢了,后面那句话是作甚,真真是画蛇添足。

景元帝移开脚,重新站定,声音阴冷低沉,带着几分怪异。

“惊蛰,十九岁,原名岑文经。因其父岑玄因的案子,这才牵连入宫当了太监。”

那薄凉的话道出时,惊蛰浑身僵硬,如同被冻结了般,连之前的鲜活生动都无,只像是麻木的雕像。

……陛下是怎么知道?

身为皇帝,想要知道这些情况是容易得很,但景元帝为何要查他?

他知道的,仅仅只是这些吗?

惊蛰一想起自己的秘密,不由得毛骨悚然。

若非他现在低着头,那神情的变化,怕是要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算再怎么机敏,而今不过十九岁。

“惊蛰,站起来。”

惊蛰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景元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起身的时候,他甚至没忘记将药碗端起来。

景元帝扬眉,接过他手里的药碗,倒是一口饮下。

惊蛰下意识说:“还没验毒……”

“验不验毒,重要吗?”景元帝冷冷地笑了起来,“早晚都得死。”

那幽冷的嗓音,让惊蛰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说。

景元帝随手将药碗抛开,漫不经心地嘱咐了一句:“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