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许久,才放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陛下,您今日起得这样早,得当心身子,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老太监在一旁心疼道。

晋元帝摇头,累得嗓子都哑了,“沾床,也睡不好,扬州遭难,也是朕的过失。”

老太监劝道:“陛下,这怎么会是您的过失?您莫要往自己身上揽啊!”

晋元帝目露忧思,“朕老了,眼神也不好,用错了人,才会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陛下……”老太监还想安慰什么,却被晋元帝抬手阻止。

晋元帝仰了仰头,望着半空,惆怅道:“满朝文武,竟然没有几个人能做些实事,二十年了,能得朕心的,还是只有那两个。”

大太监明白,这说的就是一路跟随晋元帝的镇国公,和辅国公主,这两人地位非凡,能推动群臣朝着陛下想的方向走。

晋元帝又叹一声。

大太监为了安慰晋元帝,忽然想起一人,“陛下,依奴才看,宁国公世子也算是有勇有谋,一心为国的纯臣了,尚书大人避之不及的差事,裴世子都未曾推诿。”

“纯臣?他可不是纯臣,”晋元帝嗤笑,无奈道,“只不过心思正些。”

大太监附和,“难怪陛下愿意重用他。”

晋元帝闭了闭眼,“这阵子,朕总是频繁梦到欢儿,他的脸,原先朕是能看清楚的,可现在,好像看不清了……太久了,太久了,都说人越老胆越小,果然是这样,朕已经感到害怕了,怕忘了他的模样,怕闭眼的那天,他还是没回来。”

第291章 太子谢欢的过往

大太监谨慎地安慰,“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归来。”

晋元帝睁开眼,“冥冥中我能感觉到,他在,或许他还在怪我,刻意躲着不回来,但他若知扬州水难,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记得他年幼时,哪怕冰雪交加,也不落一日地在雪中练剑,初时,是为了能让我看见他的努力,后来,是因前朝君主暴虐无道,他想用他的剑斩尽天下奸佞。”

谈及数十年前,记忆如潮涌进晋元帝的脑海里,他甚至不再自称为朕。

那个时候,晋元帝还不是皇帝。

他是谢平川,出身武将世家,是将军,是百姓的将军,也是被前朝君主忌惮的将军。

他在外领兵征战数年,殊不知被人认作眼中钉肉中刺,朝中奸佞伪造他通敌叛国的罪证,贪图享乐的皇帝大手一挥,杀尽他在京中的家眷。

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连带旁支族人,只要在京中的,都被牵连。

旁支中唯有一堂弟,被家人誓死护着逃出京才躲过一劫。

彼时二十多岁的谢平川刚在边关战役中取得胜利,听闻京中噩耗,以及上缴兵权、获罪归京的圣旨,悲怒之下带着数十万将士于边关造反。

然,传令者带来了他年仅六岁的嫡子和他青梅竹马的妻子,以作要挟。

隔着一条江河,谢平川看着妻子,欲放弃造反,并与传令者谈判,放过数十万的将士。

朝廷当然会接纳将士们,该死的只有他而已。

谈妥一切,传令者略有松懈,谢平川只见妻子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后决绝自刎,用最后力气,抱着六岁的谢欢,跳下了边城的河。

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在昏君与奸佞的陷害下,为保他的性命,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妻子与儿子被捞起的时候,只有儿子还尚存微弱气息。

谢平川杀尽了使者,至此,没了牵制与威胁,占领边境,成了叛军,一路南下将前朝版图一一缩小。

在前朝的治理下,民不聊生,而谢平川善待百姓,严格御下,绝不因征战而无故屠戮抢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