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谢玄拧了拧眉,小幅度地伸手扯扯李丞相紫色的手肘,但对方仿佛毫无察觉,还是一副要姜家负责到底的态度。
晋元帝忽然笑了下,“哦?”一个字的反问,透着权威与压迫,“爱卿要姜家如何负责?”
李丞相继续道:“一场雨就让桥堤尽毁,可见姜太爷在其中贪了不少,自然是要姜家交出贪墨的官银,再让姜家人继续修桥。”
贪墨两字,压得姜御史喘不过气来,朝前走两步,悲愤道:“李丞相,你莫要含血喷人!我父亲和女儿生死未卜,你一句贪墨,连证据都不用吗?!”
李丞相半扭头,朝后看,“姜大人,你激动什么,现在是在就事论事,这官银确确实实交到了姜太爷的手上,不管姜太爷是贪墨还是能力不行,导致的扬州水灾,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难道你姜家不该负责吗?”
“我”姜御史向来是弹劾别人,生平少有词穷之际,这会儿被气得涨红脸。
李丞相透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冷笑,正要回头,忽听另一道年轻有力的男声响起
“李丞相莫要急于给姜太爷扣下贪墨的帽子,此事还未调查清楚。”
突然开口的,是裴如衍。
他站于两个紫袍中间,忽视了两边投来的目光。
李丞相的冷笑收了起来,反驳道:“这帽子还需要扣吗?就算姜家没有贪墨,也是失察渎职!扬州百姓的苦难是姜家造成的,难道裴侍郎觉得姜家无罪吗?”
不,姜家一定有罪,只是罪大和罪小的区别。
若此时裴如衍回答无罪,那就是偏袒姜家,若回答有罪,就落了下乘。
李丞相看他面色凝重,以为他进退两难,自以为占了口风上乘,却听他根本不接茬,反而语气古怪地问
“李丞相为何急于给姜家定罪?您口口声声是扬州百姓的苦难,难道您不知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中?姜家有无罪,是该查明,但当务之急,是为扬州解困,就算今日丞相与御史争论半宿,扬州之难能因此解决吗?”
李丞相一时答不上来,以至于落了下乘,他面色一僵,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玉带钩,眼底是克制的不满。
是他疏漏了,自以为给对方下了个语言圈套,于是步步紧逼,殊不知落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里。
对方言之凿凿地将百姓当做挡箭牌,诉说着天下大义,几句话就将话题从姜家转到了扬州百姓身上。
可是姜家的罪,就不定了吗?
不,要定,但不是现在了,现在若再提,真显得李丞相格局小了。
所以即便不满,李丞相也不能说裴如衍不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晋元帝默不作声,坐在上首,扣着玉扳指,视线扫过底下一众人。
底下的臣子并不是按照官品大小站位的。
就这一刻,两个派别的人物泾渭分明,比如裴如衍和平阳侯挨得很近,但平阳侯和李丞相就隔得较远,仿佛站一起互相会嫌弃。
李丞相说不过裴如衍,当下的一瞬间,人的表情不会骗人,平阳侯、吏部尚书、镇国公甚至辅国公主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浮现出小幅度的嗤笑、冷笑、嘲讽。
这些臣子们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是因为从没站下皇帝的角度向下看过。
晋元帝收敛眸中深意,看向样貌气质出挑,连说话都顺心意的裴如衍,“裴爱卿觉得,扬州之难要如何解?”
裴如衍拱手,沉稳有力地回道:“以微臣之见,眼下的重中之重,是筹款。”
“筹款?”晋元帝面色稍霁,因为裴如衍说到了他的心上。
裴如衍继续道:“安抚百姓、重建扬州城,所需银两不是修筑河道的三十万两所能解决的,国库空虚,唯有筹款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