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家主笑的很开心。

姜纤儿缓缓坐在钢琴凳上，腰挺得笔直，她倒是不紧张，这种场面她经历的太多了。

第一次考级的时候，场下只坐了三位评委老师，但那会儿是她印象里最为紧张的一次，就连练的滚瓜烂熟的琶音都出错了。再到后来场下的人越来越多，身边的吹捧之声越来越大，她反倒越来越静下心。

不知为何，尚未开始弹奏，月光曲的声音已经在姜纤儿脑海之中飘然荡开，缓慢的拍子，渐弱的音符……她喜欢这首曲子，每一次的弹奏，她都仿佛置身于一望无尽的原野，眼前是浅薄的月光。

台下的掌声渐渐弱下去，安静了许多，直到彻底静下来，聚光灯的映照下，她看不见场下，深呼吸吐出一口气后，她的手飘起来，轻轻按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轻柔发出，缓慢回荡。

在这样鸦雀无声的氛围中，姜纤儿的脑子渐渐放空了，只凭着肌肉记忆去完成第一小节的演奏。

是什么时候开始，连大白兔奶糖都变的不那么甜呢？她的脑中，这个问题渐渐的放大了。

那个在后台休息室门口闪过的人影随即出现在脑中，他的脸也渐渐放大，随后是很多张脸，姜家家主严肃的脸，秦方槐带着温柔笑意脸，老胡头皱褶布满的脸……

在月光曲舒缓优美的声音中，姜纤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引火烧身的办法，一个也许能逆转救命的办法。

她的手指停滞了，令人陶醉的音乐也戛然而止，这种中断真是致命，就像是小提琴发出的声响里夹杂了锯木头的杂音，像是水果布丁里放了隔夜的凝固奶油，都叫人眉头皱紧。

场下还闭着眼睛的观众们都懵了，不明所以的他们只见台上姜纤儿将那原本对准钢琴的话筒取下来。

姜纤儿站起来，她神色自若，眉眼中仍是铺满了自信。

“我要退赛。”她的声音轻轻发出来。

没有人意料到她会说这句话，整个剧院陷入死寂，姜纤儿站在原地，任凭摄影机疯狂拍摄，她的姿态高傲的像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哪怕说出了退赛，也让人不由觉得像是在发表获奖感言。

……

“不介意多等一会吧？我去换个衣服。”姜纤儿回到休息室后，对着门口那人说。

男人沉默了一会，“姜小姐，其实你不必退赛，我们没有那么紧急，只是想找你问一些事情。”

“没关系，宋警官不用放在心上，退赛只是我个人意愿，并不是你们强迫我的。”

姜纤儿歪着头对门口的宋柯笑着。

宋柯只觉得这笑容一点也不真实，如同覆盖了一张假面，让他内心起了一阵恶寒，事已至此他只好点头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在这个时候找到你。”

“今天就不叫你宋学长了，毕竟……今天你应该真是为了公事而来。”姜纤儿说。

宋柯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归于沉默，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负责记录的警员，这一趟前来的确不是以朋友的身份了，是真正的调查，姜纤儿已经归为了山林男尸一案的嫌疑人之一。

“我们在哪里聊？”姜纤儿在更衣室里换回了舒适的卫衣，又套上一件羽绒之后，微笑着问。

宋柯本想安抚一下她的心，现在见姜纤儿坦然自若，似乎一点也不因当下的局面而困惑，宋柯最后还是憋住了。

“跟我们回一趟警局吧，需要做一份笔录。”宋柯还未发言，身旁的警员就开口了。

姜纤儿看了眼那警员，又看了眼宋柯，她的头仍是高高抬起，在她的脸上，宋柯没有看出半点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