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福利院
港城蒸蒸日上的发展背后,是各方的暗事滋生。
港城以南翻过一座山后,是它辐射到最远的小镇渔港小镇。这个偏僻的以水产为主的小镇最南面,在几年前盖起了“东西厢房”。
所谓东西厢房并不处在四合院里,也没听上去那么阔气,只不过是泥砖瓦起来两幢对门而立的长条自建屋,恰好四方用铁丝网与栅栏围住,也不知谁先带头称呼的,东西厢房这名字就传下来了。
小院的正门,上面挂着木牌,写道:童真孤儿院。
难怪早晨总能听见院中有不少孩子朗朗早读的声音。
在这简陋的小院里,东厢房住着男孩子们,西厢房住着女孩子们,孩子们都不满十二岁。两个厢房之间,靠着南边门口的杂物房不住人,靠近北边的小屋则只住了一个人:老胡头。
老胡头是孩子们私下的叫法,明面上没人敢这么喊,而是尊称他为胡爷。
胡爷深受孩子们的爱戴,这其中当然夹杂着敬畏,每天胡爷喊开饭的时候,孩子们从各自的厢房出来,都会毕恭毕敬的喊声胡爷好,胆大心细的男孩子们端着饭碗围在他身边站着,央求他讲些说过无数遍的陈年往事往往是老胡头的“英雄”事迹。心思玲珑的女孩子们则蹲在老胡头脚边,恰到好处的夸赞胡爷的英勇。
秦方槐后来才知道有一个名词可以精准概括这种症状: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孩子们之所以极力讨好老胡头的原因很简单:老胡头管着这里所有人的去向。在这里,他就是掌控杀生大权的天。
老胡头是个贩子,卖人。
这个院子表面是个孤儿院,实则是个中转站。这里住着的孩子要么是老胡头买来的孤儿,要么是什么人从别处拐来卖给老胡头。
老胡头常说要是没有他,大家伙早都饿死了,秦方槐每每听到这种话,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却一万遍的咒骂。因为秦方槐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人心中最大的恶,是伪善。
老胡头将孩子们带大,给他们一口饭并不是出于慈悲心肠,而是老胡头有一手摸骨识人的本领,孩子们一并由他调教,学着适合他们傍身的旁门左道,最后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
每个季初都会有不同的车辆来来往往停在小院的门口,车牌大多是“港”字开头。中年丧子即使浓妆艳抹也难掩伤悲的贵妇人、物色叠码仔眯着眼睛满是鄙夷的臃肿胖子、叼着粗短雪茄开设地下拳场傲气凌人的中年大叔……
形形色色的人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挑出他们需要的孩子。
通常十二岁还没能卖出去的孩子,会被老胡头低价处理掉,因为他不愿付更多的开支“投资”,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孩子不过是一袋又一袋装着金币的麻袋。
秦方槐是唯一一个例外,他今年刚满十二岁,这里的孩子卖出去一批,又进来一批,秦方槐却仍住在这里。
按例这个年纪还在老胡头手底下住着,早就被老胡头当成弃子,但秦方槐不同,老胡头总在喝醉后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真情涌动,“总有人想买你,我不肯卖,你小子就跟着我好好干!”
这种时候秦方槐就露出淡薄的笑意,继续为他老人家倒上一壶酒,哪怕他无数次想掐死这个醉酒的恶心老头。
老胡头特殊对待秦方槐原因无二,秦方槐实在能干,又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稳重,最主要的是他够狠。
这就像是一个人开了个狗场,他需要一条皮糙肉厚战斗力强的罗威纳犬,来帮他震慑其他不听话的狗,秦方槐就是老胡头认定的那条罗威纳,秦方槐就是那条护主的狗。
这个比喻还是老胡头亲口讲给秦方槐听的,在一次醉酒后。
秦方槐那个时候冷笑着,为老胡头继续倒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