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的难度突然上升了十个档次。

江津屿确实在看着她。

小姑娘的演技蹩脚得很,眼皮闭得过于紧,睫毛还在微微颤。下午还能和他争锋相对的骄纵大小姐,如今却像只惊弓之鸟,蜷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今天的事太多了。从上里离开时,史北鲲坚持要司机送他,深怕他情绪不稳出事。

交通意外没发生,却遇上了别的意外。

等红灯时,透过落地窗看见她坐在咖啡厅里。她的脸很臭,嘴唇上下嗡动得飞快,江津屿似乎都能听见她那机关枪般数落人的声音,真是时刻都不让自己落在下风。

信号灯转绿,景色缓慢倒退,那抹红色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像是一首曲子的间奏,意外的段落,通常都短。

在最后的余光里,他看见她和一个男人走出咖啡厅。

等他意识到时,已经下了车,追到了巷子里。

然后的事……

江津屿垂下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血迹早已擦干了,关节上的血痂像一圈黑红色的碎陶片。

他有意识地握紧拳头,指节的伤口立刻被扯开了一点,针刺般的痛感从神经里窜上来。

就好像那天他听见哥哥死讯的时候一样。

“下车,先去急诊,再做笔录。”警察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总算可以逃离这个尴尬的时刻,苏却倏地睁开眼,抬头就撞进他的目光里。

他的脸近得过分,近到她能看清他眼角那道浅淡的疤,像完美雕塑上的一道裂痕。空气里渗进了他身上的味道乌木和冷金属的气息,苦涩又锋利。

身体比理智更快反应,苏却下意识地一偏头,背紧紧贴在车门上,像只被逼到墙角的雀鸟,羽毛炸开。

她在躲他。

江津屿垂眼看着她的反应,眉心不动,但眼神却像被刺了一下。

“你怕我?”

短短的几秒,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锋利的刀尖划过一层蜡纸,声音轻,痕迹却不浅。

苏却被问得一滞。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帮你解个安全带,也怕?”

江津屿没等她的回答,径直将安全带甩到一旁下了车。车门拉开时,冷风灌入车内,瞬间带走了她脸上未散的温度。

苏却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但随即感到恼怒,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丢人,赶忙也推门下车。

江津屿早已大步流星地走远了,西装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小心眼,还真不等她了。

到了急诊处,苏却、江津屿和那个劫犯涉案三人,只有劫犯是被担架抬进去的,反倒是受害人和见义勇为的好好站着。护士扫了一眼,确认她和江津屿都只是皮外伤,便喊他们去排队。

苏却看了一眼那个堪比春运检票口的队伍,感觉排到她的时候,说不定伤口都好了。她没这耐心,直接转身走向警察,打算先做笔录。

江津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小肚鸡肠,算什么男人。

她正腹诽吐槽着,医院大门忽地一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平头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目标明确,径直走到了江津屿跟前,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

可惜医院环境太嘈杂,她没听清。

但这不妨碍她看见江津屿的眼睛突然转了过来,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却一愣,下意识别开头,背脊瞬间绷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刚转头,就后悔了。这不是坐实她怕他的说法嘛。

“小姑娘,刚才的情况再重复一遍。”

警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