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同她搭话,被她三言两语挡回来。
岑璋偏头,眼风略略扫过去,看见韦荞正靠着椅背,头歪在一旁,闭着眼睛。
他收回视线。
希望她是累了,而不是别的。韦荞对人冷淡的模样,岑璋并不陌生,她就会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睛装睡,将人晾在一旁,全然不想理。
事实上,岑璋猜对了。
今晚同他一起走这一遭,岑璋的很多表现,令韦荞不得不直面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岑璋,完全是把她当成妻子在相处。
只有韦荞自己明白,她早已不是了。
两年前的那场变故,她险险过关,至今心有余悸。走过生死门,回望当初的自己,韦荞到现在都常常会在半夜惊醒,疑心当初的自己怎会变成那个样子:她爱岑璋,也爱岑铭,但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们,到后来,她也不想再看见她自己。
两年前,何劲升拼尽全力,甚至从逻辑理论高度要她理解:“韦荞,产后抑郁可以持续数年之久,这不是你的问题。婴幼儿的高质量养育在世界范围内都仍是难题,再叠加你的工作,首席执行官的压力太大了,你不能把自己逼成这样。”
情绪问题的无能为力,就在此处。
你明明知道该怎样做,就是做不到。绝望感扩散,多少人病入膏肓,放弃了自己。
她是幸运的,命运放她一马,用两年时间治愈她一身顽疾。
每每想起,她都不会再有勇气,面对岑璋。
上天放她一马,她怎好再回头,再来一次?
方才从医院离开,两人上车,岑璋倾身替她绑安全带。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他养成多年,根本不打算改。韦荞心里沉沉,明白岑璋对她、对感情,都始终像这个习惯一样,他根本不打算改。
有好几次,她差一点就想对他说了:岑璋,我们能不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把岑铭养大就好,不结婚了?
心里想了好多次,始终未出口,连她自己都明白,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相当没有道德。这种关系很舒服,她既不用对岑璋负责,也不用对岑铭负责,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岑璋会永远等她,岑铭会永远爱她,明度公馆会永远为她留位置。
韦荞闭上眼,觉得自己很残忍。
所有舒服的关系,都是以一方的牺牲为代价的。舒服的是她,牺牲的是岑璋。她要的舒服关系,前提都建立在岑璋没有爱上别人的基础上。明度公馆一旦有了新女主人,哪里还有她韦荞的位置?
窗外,天幕沉沉,永无止境的黑夜,唯有用刺痛人眼的晓亮驱散黑暗,重获光明。韦荞睁开眼,眼底有点湿,她明白,她要去做那一道冲破黑暗的亮光,刺伤黑暗中前行的彼此了。
“刚才,徐达问了我一个问题。”
“……”
不期然,听见她讲话,岑璋顿了下,转头看她。
“什么问题?”
“他问我,一个人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普通人是不是只要走错一步,后面的路就都没有了。”
前方有车辆超车,岑璋让了下。许是开车分心,他一时没有说话。
半晌,他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回答。”
韦荞声音平静,“因为,我也没有答案。”
岑璋听懂了。
“韦荞,你有话对我说?”
高速路,车速一百二十码,仿佛人生路,最好可以一直在直线快车道行驶。一旦转弯,稍不留神,就会酿成不复从前的交通事故。人生何以残酷?原因就在此。
“岑璋。”
她看向他:“当年你问我,为什么不要你,不要岑铭。你说你永远不会要求我做全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