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墙,还有一株很高的树。墙是黑色泥墙,树是沙漠特有的绿色柽柳。
这一棵柽柳尤为大,高达十多米。根干粗大,枝繁叶茂,应该是国王专门种到她殿前,用于稳固风沙用的。
沙漠的白天和晚上,昼夜温差能够达到四十多度。
太阳一点一点消失沙丘地平线,月亮和星子出来后,连夜风都变得有些料峭刺骨。傍晚时的金色流沙,到晚上冰冷青白,像是撒了厚厚一层的盐。
施溪手搭在窗户边,想到了纳兰诗自传里的一句话。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失落和孤独,哥哥开始频繁地来找我。他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也会跟我讲很多外面的事。】
纳兰诗住在阁楼三层,所以她和她哥哥,一直都是透过这扇窗对话的吧。
施溪已经能想象那个被烈日暴晒得皮肤黝黑的少年,是怎么轻轻松松爬上柽柳,然后坐在墙头,跟自己病弱孤独的妹妹聊天的了。
他是楼兰的王子,年纪轻轻,马上要入学锟铻,自然是意气风发的。
不过生性老实谨慎,稍微语出狂言,可能马上就会不好意思,羞赧地抓下头发。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于纳兰诗而言。他无论说什么,她都相信他能做到。
困住人的记忆,往往都是伴随着强烈的情感爱恨歇斯底里,恩怨声势浩大。但纳兰诗不同,困住她的这段记忆,单调到近乎乏味了。
她的世界里就这几样东西:窗户,蜘蛛,墨纸;大漠,驼铃,风香;撒盐般的沙子,疏影横斜的柽柳,和坐在墙头,骄傲自信的少年。
一封泛黄的纸,被压在妆匣之下。
“爹娘说,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个来自秦国附属小国的少年,能够夺得锟铻大比的魁首。”
“我问,为什么不相信,哥哥不是很厉害吗?”
“娘亲牵着我的手,走在锟铻落满梅花的山道上,微笑告诉我,哥哥在楼兰很厉害,可是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太多了。”
“她为了方便我理解,还给我举了个例子。娘说,楼兰之外是川罗,川罗之上有锡梦,我一直向往的富贵绝伦像仙人之境的锡梦城,其实也不过是秦国边境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罢了。更别提,秦国的帝都,远在【双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双璧之城。”
“爹也笑叹道,哥哥在楼兰是第一天才,可川罗有无数个楼兰,锡梦有无数个川罗。我们引以为傲的天赋,去【双璧】连当皇宫侍卫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哥哥这一路走得特别不容易,锟铻大比面向六州,人人都对他冷嘲热讽,挖苦他,质疑他,可他就是走到了最后。”
“我心里开始觉得不舒服,闷闷不乐地低头,用脚踢落花。娘亲察觉我的情绪不对,弯身,捏了下我的脸,笑道,为什么要不开心呢囡囡,你不觉得哥哥这样赢下去,才更像传奇吗。”
“我抬头,目光茫然。”
“爹在旁边跟着搭腔,心情很好说,要是今天你哥哥真的能赢下最后比赛,会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五国贵族们颜面扫地的!哼,叫他们狗眼看人低。”
“我离开楼兰前,雀跃激动的心情,因为他们的一番话,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