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对上许砚谈回过头来有些猩红的丹凤眸,一下子精神起来,眉眼展开,冁然笑了。
“许砚谈,你醒啦。”
嗯。
醒了。
许砚谈心里说着,然后换上往日那副闲散揶揄的目光,还笑话她:“你也睡够了?”
岑芙一听他一醒来就嘲笑自己,一下子又把嘴唇撅起来,这人真不值得别人心疼。
“是,睡饱了,现在打算走。”说着,她要把自己的手抽走,作势起身。
她刚一动作,许砚谈手上骤然用力,死死握住岑芙的手,不肯松开。
岑芙吓得赶紧坐回去,怕他太用力扯着伤口。
他慵懒,她惊颤。
这么两般眼神对撞,恍若回到六年前。
有些粗糙的指腹缓慢的抚摸着她的掌心,像是哄,又像是招惹。
许砚谈有些累了,牵着她的手,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他勾着嘴唇,眸子深处也有某些东西逐渐在瓦解,融化。
许砚谈缓缓合上了眼,始终带着释然的神色。
“别走。”
“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岑芙被他牵着手,坐在床边。
在他闭上眼的时候,她故作生气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岑芙轻轻歪头,用温柔深情的眸色描绘着他的轮廓。
她莞尔,过了一小会儿回应了他。
“嗯。”
……
许砚谈没有走路真义的老路,或许也是因为路真义的离世,让公安战友们也更卖了力气。
经过高强度的轮番审问调查,许砚谈这次车祸的肇事者把所有事都招了,确实跟许砚谈主理的这桩案子有关系。
蓄意谋害公检人员,妨碍公务进度,罪加一等。
而许砚谈的平安无虞,也不会影响到案子的进度。
这件案子历经多年,终于来到了最后的阶段。
时间一转来到开庭当天。
因为案情内容,岑芙和其他无关人员无法进入法庭旁听。
但是她还是在外面等了一整个流程时间。
她想象着许砚谈穿着制服,站在法庭中,作为国家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发言的模样。
快要冬天了,不过岑芙却觉得今天的阳光,甚是明媚。
*
那天案件开庭结束后,许砚谈没有回检察院,岑芙陪着他来到了路真义所在的公墓。
他对着路真义的墓碑,沉默着注视了很久。
然后许砚谈拿出叠好的国旗,交给岑芙。
岑芙站得端正,捧着叠砌整齐的国旗,站在他的斜对面。
许砚谈晋升的那天,需要再次面对国旗宣誓。
他记得那天,也如今天明媚,师父路真义领誓,他说一句,许砚谈跟一句。
今天,那件案子结束了。
犯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他们师徒二人,依旧是一前一后。
这时,许砚谈身穿制服,站直身子,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他面对着路真义黑白的照片,在没有师父的带领,在师父的见证下。
再次宣誓。
他低沉的嗓音铿锵有力,将尾音的抖动隐藏得不留痕迹。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我宣誓。”
岑芙望着这一幕,眼底有些热。
或许是怀里的国旗过于鲜艳,那般炙热的红,烫到了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