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绮宁冷静地说着，就站在褚高明三尺之外的地方，并没有垂着眸，并没有以奴婢的神态，而更像一个，朋友。

兰绮宁站在那里，直挺挺的，褚高明一眼望过去，好像那是一座行标。

清醒着，沦陷吗？这句话，与其哪来形容现下这种事情，不如拿来形容……

褚高明深深地看了兰绮宁一眼，撇过脸去：“不用你担心，本相做事向来有分寸。”

他不需要解夫人的关心。

兰绮宁很直接地就能感受到褚高明拒绝的态度，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怅然，显然明白了，褚高明并不觉得，她以解夫人的立场，能对褚高明给出什么合适的建议。

她是好心，但很明显褚高明误会了。

兰绮宁没来由地就恼了，但她终究不可能对着身为权相的褚高明生气，只是双手抱拳，讥讽道：“是，以大人的能力，哪里还需要奴婢从旁置喙，就当奴婢今夜多嘴了。那大人在这里游山玩水，享受享受几天灵城县的官吏们的伺候便可以舒舒服服的完成任务回帝京了。是，能够按时回到帝京，奴婢该高兴才是，本不该今夜特地来提醒你这一遭的。”

“奴婢今夜僭越了，还请禇相大人原谅，奴婢不打扰大人了，奴婢告退。”

兰绮宁行礼说完，转身便要走她今夜真是脑子抽了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过来提醒褚高明不忘初心，细究起来，这些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夏家要怎么侵吞大梁的私产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自身难保，当务之急只应该考虑解家和兰家的事情。夏家的事情，捧到她面前，她也没有那个能力能阻止的了。况且，褚高明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作为，他现在要依赖夏家，自然就是夏家手里一把称手的刀；他日后走到什么地步，就算是堕入地狱，又与她何干，她又何必在担心这个！

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兰绮宁堵着气便走了，关门的那一刹那，褚高明承认自己是想开口挽留一二的，但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他何尝不清楚，他不能一辈子受夏家的限制。

褚高明以茶盖轻击桌沿，眼眸闭合，似在沉思。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兰绮宁很快调整自己身为奴婢的地位，躬身在褚高明身旁伺候。当兰绮宁端着洗脸盆走进来请褚高明的洗漱的时候，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导致褚高明对她欲言而止。

算了，不跟她解释了，以她的立场，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褚高明抿了抿唇，接过兰绮宁递来的拧干的毛巾，擦了擦脸。

褚高明将毛巾递回给兰绮宁，兰绮宁过了一遍水，又拧干，递给褚高明。

褚高明再次接过。

一来二去，两人的相处就在这无声之中，各归其位，变得合乎礼法。

不知是褚高明觉得太安静了，还是旁的什么，褚高明终于开口：“今日我们去湖心亭。”

“奴婢服从大人安排，但凭大人吩咐。”兰绮宁很快就接茬了，没有异议，她已经很淡定地接受了，褚高明要继续给夏家粉饰太平，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游山玩水，很正常的。

很正常的，她再度给自己强调。她用了一夜的思考，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

灵城县的官吏们似乎没有要事处理，早早地就等在褚高明下榻的驿站招待所，褚高明从房门出来，下楼到正堂的时候，官吏们已经乌泱泱地一大片等候在此。

这大概就是第一权臣的排场吧。兰绮宁在心里默念，看着那个灵城知县上前，又是那熟悉的谄媚笑容：“原本咱们这灵城县，在湖心亭看雪是最美不过的，只是这天气还没到下雪的时候，倒委屈了太师大人了。”

“不委屈，何时启程。”旁边有侍从要给褚高明披上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