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珩自己的枪法就不错。

季斓冬没和圈外人这么聊过天,很新鲜:“那要什么?”

厉珩说:“季斓冬。”

季斓冬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才听懂这似乎是一个问题的答案,他被厉珩捧住头颈,有些很温和的困惑从眼底透出。

厉珩侧身,伸出手,小心拢住季斓冬的后颈。

季斓冬在大量出冷汗,皮肤苍白冰冷得叫人不安,厉珩担心会发生电解质紊乱,他尝试喂给季斓冬一点红枣姜茶。

“我的枪法不错。”厉珩低声说,他想尽办法维持季斓冬的意识,压制住余光里不得不等待雪障被清开的焦灼,“季斓冬,你想不想玩打靶?有个靶场,我有职务之便,可以免费。”

事情有些糟糕,前面的暴雪把道路埋得彻底。

季斓冬微睁着眼睛,很配合地含着姜茶,不知道咽,望着他的目光安静茫然。

厉珩碰了碰他的唇角,分开微抿着的唇,轻轻磨蹭,加上一点柔和的力道,季斓冬无意识地轻声闷哼。

小心到极点的吻稍微牵连起一些记忆。

季斓冬轻声问:“为什么啊。”

大概不是问为什么滥用职权让靶场免费。

厉珩拢着他的后脑,他宁可回答为什么滥用职权,毕竟“为什么要季斓冬”这种问题实在给不出什么回答就像问一个人为什么要喘气、为什么要吃饭。

厉珩要喘气、要吃饭。

所以他不要什么见鬼的刽子手、屠夫、大厨、神枪手。

他要季斓冬。

“季斓冬。”厉珩看着这双眼睛,“你不认为事情会变好,是不是?我说的话,也并不能让你相信。”

“这不是什么灾难性思维,是你的现实。所有事都会变坏,路走到最后就会坍塌。”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很熟悉了。”

“所以,留在最好的记忆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决定留在雪停前。”

厉珩把话说得很慢,很清楚,每个字都让季斓冬听清:“你深思熟虑过了。”

“季斓冬,我必须说,你最后会这么选,是因为你的确已经尽了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找了你能找到最有用的办法。”

厉组长大概努力过头了。

但夸得还不错,季斓冬笑了笑。

这种笑很容易扎透人的眼睛。

意识涣散到极点,季斓冬不喜欢说话,他枕在厉珩的掌心,微微弯着眼睛,高烧的水汽让这双眼睛显得清亮动人。

厉珩克制着猝然闭紧眼睛的冲动。

“就剩一个小问题。”

厉珩俯身,贴着他的额头:“季斓冬,你把我忘了。”

被他捧起的人似乎在这句话里微怔。

笑意还没消失,季斓冬看着他,眼睛被轻轻抚摸,睫毛受到刺激,不自觉地一颤。

厉珩说:“你还没问我有没有办法。”

他说:“季斓冬,你还什么都没问过我。”

厉珩保护安静过头的人,动作小心,他尽己所能,给季斓冬吸氧、补充糖粉和盐,设法给高热的身体降温。

他死死攥着手机,发动所有途径,一遍一遍搜索在这种交通条件下,最近的、能提供足够医疗措施的医院。

袖口被看不见的力道用力一扯。

厉珩低头。

可能是季斓冬的朋友。

他发现季斓冬想要抬起手,但体力限制了这一点,这只手只是微弱地动了动。

厉珩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季斓冬轻轻抚摸他的鬓角,像只好奇的、温柔的鹿。

正在被冰水淹没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