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影帝耐心很好,静静等着。厉珩低头,不合时宜地想,烟花大概是没得看了,风雪这么大,没人会出门放烟花。
在这种天气,暖洋洋的家、热乎乎的晚饭炖汤对人的吸引力,当然远超华而不实的冰冷焰火。
雪把不堪重负的树枝压塌。
他们的车就在正下方,断枝砸中车顶,沉甸甸的厚雪压向玻璃,厉珩条件反射把人往怀里护,动作完成才回神。
这么厚实的防爆甲,好像不怕区区暴雪。
但怀抱已经收紧,手臂已经把冰冷的身躯环住,厉珩索性放平座椅,调暗灯光。他让季斓冬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在更多地方实践他在新领域观摩到的技巧。
季斓冬苍白的身体再次泛起暖意。
颈动脉的徐徐搏动,肩窝,瘦削到锋利的锁骨,一阵一阵的战栗仿佛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在这片已经平静到极点的冰水上漫开涟漪。
……厉珩忽然停下。
他停下,对着刺眼的创痕。
厉珩把手按在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按穿的瘦削胸口。
季斓冬的心跳异常微弱,胸口的起伏也很轻微,这具身体上全是伤痕。
已经枯涸、不会消失的伤痕。
厉珩用外套把人裹住,他整理季斓冬微潮的短发,仔细看那双眼睛。
厉珩轻声说:“季斓冬。”
他握住季斓冬的手。
季斓冬躺在他的外套上,听见他叫自己,眼睛就微微动了下,寂静的冰水流淌,望向厉珩。
季斓冬清醒着。
等待厉珩的问询。
厉珩看向窗外,他依然轻轻抚摸着季斓冬的头发,因为实在不想停止这个动作,他完全理解季斓冬的反应,没人能质疑,除非他们的胸腔也被戳穿划烂。
厉珩想出了他的问题。
“我想知道。”厉珩说。
他在心跳声里看向季斓冬的眼睛。
“季斓冬,今晚雪很大,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
这实在是个很浪费的问题厉珩自己把人带出来的。
厉珩不送,季斓冬又不可能走回去。
季斓冬又要回家吃药。
厉珩下车去清雪,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风卷着雪在车轮旁吹出雪窝,只有清出条路才能发动。
重新被他裹上羽绒服和毛线帽的季斓冬,趴在打开的车窗沿,手臂垂落,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这样的打扮和动作,在车灯的恍惚光晕里,像是让他重回十五岁:“不能。”
“厉组长。”季斓冬捏了一点雪,让它落在厉珩的衣领里,“不能。”
“我不吃药了。”
季斓冬:“把我种进雪里吧。”
季斓冬:“厉组长。”
季斓冬:“以后会长蘑菇。”
他罕少有这种闲心开玩笑,系统高兴到不行,在风里拉着雪片转圈,到处撒小狗毛。
厉珩把折迭铁锹杵在雪地里。
抹了把汗,把乱开车窗的人塞回去,顺便探进半个身子,把暖风拨到最大档:“晚了。”
厉珩没准备讲道理:“三秒原则。”
超过三秒不回答等同于默认。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三秒内,季斓冬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你将被调查局组长绑架。”厉珩回到驾驶室,关上季斓冬这一侧的窗户,“这位证人,今晚雪夜大餐,泡面、自热火锅和便利店三明治,选哪个?”
季斓冬在咳嗽,很轻,冻得泛青的手指埋在小狗暖呼呼的肚子上,眼睛里微微透出笑。
厉珩侧头看他,也被感染笑意,打开车灯,按了下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