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睁着的眼睛没有落点,视线没有焦距,暗淡空涣,没有什么东西能从里面映出来。
系统小声说:「季斓冬。」
它又翻出“厉阳”的数据,跳出折纸花盆来到床边,伸出手,想抱季斓冬躺下,或者至少抱季斓冬一下。
不行,抱不成,用的是季斓冬脑子里的数据,一切设定都是季斓冬自己做的。
系统用力抓了下头发,它急得来回踱步,不停伸手,季斓冬明明瘦到只剩一把骨头,可数据接触稍一用力就溃散。
病房里,红发的青年人影气急败坏,蹲在床边,把脸埋进手臂中间。
系统不是人类,不理解人类的诸多情感,但这一刻,它至少想明白一件事季斓冬大概不会想复出了。
季斓冬坐着睡着,或者陷入某种疲倦的静止,看不出有什么痛苦。
季斓冬依然陷在数不清的幻听里,这些嘈杂没放过他,仿佛永无宁日。
系统蹲在床边抬头,季斓冬忘了闭眼睛,薄薄的眼皮下瞳仁无光,系统趁机侵入季斓冬的意识,把季斓冬的脑子翻来覆去找一遍,也找不到这么个设定。
「在难受的时候,可以拥抱。」
「在痛苦的时候,可以爱。」
没这么个设定。
痛苦就是痛苦,不会有尽头,也不会有救赎,这已经是季斓冬完全习惯和接受的定论。一切不符合这个逻辑的,是幻像,是虚妄,是渡过死亡长河前夜的一场南柯梦。
……
厉行云来接季斓冬出院。
这事突兀,因为厉行云醒得突兀,他像是做了什么极恐怖的噩梦,从仪器的包围里挣扎着清醒。
“……哥。”厉行云双目赤红,一把抓住照顾自己的护工,“我哥呢?”
护工吓了一跳,茫然看着他。
厉行云大口喘息,死里逃生,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即使重伤初愈相当虚弱,也掩不住眼底蔓延的阴郁。
“季斓冬。”他的嗓子极度沙哑,吃力念着这个名字,“我是说季斓冬。”
“被我害得出了车祸的人。”
“把我推出去,被压在脚手架下面的那个人。”
厉行云昏迷太久,说话还很困难,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喉咙里泛着浓郁血腥气,胸口起伏不定。
“你说他?”护工总算对上号,连忙回答,“没事没事,他伤得不重!就是……”
厉行云的瞳孔缩了下,看着欲言又止的护工:“就是什么?!”
护工犹豫半晌,说了实话。
就是没了监护人,季斓冬只能一直住在精神科,从事故当日直到今天,大半个月了,都没被允许出去过。
厉行云撕了身上的仪器导线,他伤得不轻,一条腿断了、内脏受损,一直住在加护病房,此刻却抓着床头的铁护栏就要下床。
护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阻拦,在门外徘徊的季然也听见动静,匆忙进来。
厉行云的视线像是活剐了他。
季然的脸色惨白,身后经纪人暗骂废物,陪着笑不迭推了轮椅过去:“厉总,厉总。”
“我们小然去看季影帝了,天天去,看了好多趟呢。”经纪人替季然表功,“把人照顾得挺好的,您放心。”
经纪人说:“就是有个事,正好让小然撞上了,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
一起进来的厉阳传媒副总呵斥:“有话就说,厉总面前卖什么关子!”
这两人一唱一和,厉行云的脾气,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摸透了的就是个没什么心眼,说好听一腔正义感、说难听了冲动莽撞好糊弄的纨裤子弟。
当初厉行云和季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