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楼?”宁拂衣嗯了声,“她也提起过。”

“未曾想初次相见,竟是在她故去之时,人这命呐,当真奇怪。”戚云楼语气喟叹,哀伤却少。

她半蹲下来,伸手在火盆前烤了烤,沾着墨汁的骨节分明的手让宁拂衣有些恍惚。

于是她转头看去,捏着纸钱的手险些掉入火盆,女子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轻轻移开。

安抚道:“人各有命,去的人去了,活着的却还得活。”

宁拂衣则死死看着她面容,起初觉得自己定是花了眼,可等阖目之后,那张脸却还是那张脸,清朗温和,总像笑着。

她已经干涸的泪便又开始流了,流得比昨日还要肆无忌惮,几乎是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女子这才有些手足无措,她伸着手踟躇半晌,才拉过她肩膀拍拍。

“这丫头,怎么,还越安慰越哭了。”女子摇头,自然地捏起衣袖帮她拭泪,然而擦了两下才恍然发觉,手顿在半空。

愣了良久,才将手放下,看着宁拂衣出神。

“将近年关了,是寒冷了些。”女子抬眼道,声音沉稳,“不过待年关一过,便又是一年暖春。”

她声音像春日暖阳,抚人心中燥郁,宁拂衣哭声渐歇。

“我应当,不曾见过你吧。”女子也有几分疑惑,轻笑道,“近日许是思绪多了些,看谁都有几分熟络。”

“不曾。”宁拂衣带着哭过的鼻音说,她抬颈吸了口清冽的空气,勾唇微笑。

“我便说,只是眼拙。”女子也含笑,她拍了拍身后一块平整石头,屈身坐下,从行囊中摸出一壶酒,递给宁拂衣。

“喝点暖暖身子,自家酿的,不烈。”她说。

宁拂衣拔开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流过喉咙,她闭了闭眼,红着眼眶笑出声。

“骗到你了。”女子冲她挑眉,随后接过酒壶往口中倒去,“此情此景,我颇想吟诗一首……”

“别吟了,最讨厌那些酸诗。”宁拂衣说着夺过酒壶又灌了几口,辣得颤了几下。

“啧,不懂赏读。”女子竟也毫不介意,在她背上轻拍。

宁拂衣看着女子的脸,开口道:“背着背囊,你要去哪儿?”

“岐国,这鬼地方老娘不愿待了。”女子掂量着酒壶道,“马车停在山下,待送行了苏陌便走。”

“岐国,好地方,适合你。”宁拂衣点头。

她沉默片刻,又道:“我能否,问个问题?”

“说。”

“若你往后有了子嗣,而她算不得好人,平凡普通,没有天赋,没有本事,你还因她而蒙受大难。”

“你可会后悔将她生下?”

女子杏眼扫过宁拂衣,了然似的搓了搓冻红的双手:“你说的,可是你自己?”

宁拂衣惊讶于她的善解人意,于是默认。

“我这般放浪形骸之人,还会有女儿?”女子笑起来,随后认真思忖,“十年换一擦肩,百年换得同船,既能成母女,那便是几世修来的缘。”

“普通又如何,灾祸又如何?世上最多的便是普通人,而灾祸是天地给的,天地即是众生,怪到一个人头上,太不讲理。”

“而且我相信我的孩子,无论再苦再难,都能像风中劲草,虽会枯萎,年年复生。”

宁拂衣咬唇笑,她扭头看向皑皑白雪,掩饰眼角湿润。

“莫要感动,这话我同苏陌也说过。”女子洒脱起身,往手上哈了口气,“时辰不早啦,我要走了。”

她转身往雪中踏了几步,却被宁拂衣拉住斗篷,便又转回身。

宁拂衣嘴巴张了张,才道:“你很像我一个故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