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富华下了车,陈淮水也下了车。

他一边把车子放好,一边吐着白雾说话,有些着急,说:“把我的手套送你了,以后出门就戴着,我岳叔叔是军医大学的教授,我改天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手该怎么治。”

“我刚才就说了不要,你为什么又说一遍?”

祝富华把自己的手往背后藏,他才不想要陈淮水的手套。

准确来说,是不愿意叫陈淮水挨冻。

可是,祝富华的执拗在陈淮水面前从不奏效,后来,还是被握着腕子,戴上了两只漂亮的皮手套,陈淮水把着他的肩膀,再将他的脸颊搓一搓,说:“送你了,以后冷的时候一定戴着。”

“多少钱?”

“忘了。”

这两个字如同两滴水,落在海里了,倒没很大的动静,只是,这种安静让人沉溺、茫然,以至于忘却冷冽的寒风,只感受着路灯下面陈淮水的眼神。

很久了,祝富华的脑子里还在回播一个短暂的画面,陈淮水失神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告诉:“忘了。”

祝富华把脸转过去,低下头,说:“我随便问一下,应该挺贵的。”

“不贵,”陈淮水顿了一下,继续说,“再说了,就算很贵,你也配得上,而且我都戴过了,不是新的。”

这天晚上的后来,风还是没停,几分钟之后,就有雪花砸下来,那种棉絮一样轻软的雪,和着风,洋洋洒洒。

祝富华抱着陈淮水的腰,忽然说:“淮水,手套里面还是热的。”

“暖不暖和?”陈淮水骑车的间隙腾出一只手,将贴在他肚子上的手轻轻按了一下,问道。

“嗯,暖和。”

“暖和就好,”陈淮水吸了吸冰凉的鼻子,说,“以后不许跟我见外,再不许了。”

祝富华默默地点头,正看见地上落下的影子,他轻轻晃着自己的脚,感受到了特别的愉快。人和人之间可以要好,也可以更要好的,可他和陈淮水之间却不是要好那么简单。

祝富华问:“你手冷不冷?”

“冷啊。”

“那怎么办?”

一件在陈淮水来说可以凑合的小事,却让祝富华陷入了为难的境地,等到了他家巷子口,下了车,祝富华急忙去看陈淮水的手。

说:“我反正成这样了,要是把你冻坏了,就拿不了笔,也写不了字了。”

“你试试我手,冰不冰?”陈淮水用冷冷的手心贴着祝富华的脸蛋,问道。

“冰。”

“冰吗?”陈淮水偷偷一弯嘴角,按捺不住忽然澎湃的心绪,他觉得自己真幼稚,又瞬间承认了这种幼稚,他说,“你帮我暖一暖就好了。”

祝富华着急地摘了手套,两只手捧着陈淮水的一只手,一边捂一边化解淡淡的难过,他真不想这么漂亮的手被冻伤。

“热了吗?”

“嗯。”

“我不要手套,”说着说着,忽然泪花泛滥,祝富华又不想人家看见自己失态,只能转过脸去,把表情藏起来,他说,“你再这样的话,买什么我都不要了。”

陈淮水笑出了声,说:“怎么都开始威胁我了?”

“我生气了,心里不舒服。”

祝富华还是把眼泪憋住了,他为陈淮水捂了半天手,等平静下来,又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越界。

“我手很热,心里更热。”陈淮水说。

祝富华把手套递上去了,他觉得心里乱,怎么都静不下来,像是有一团火藏在身体里,烘烤着他的心脏和喉咙。

他只得复制陈淮水的表述,捂着自己的心口,说:“我这儿也烫,都赖你,我刚才就不应该喝那杯酒,弄得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