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你这病来得迅疾,加之你本就体弱,便转成了肺疾,这才更难受些。”太?子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平静,“多?服几贴药,待烧退了,就无事了。”
裴芸缓缓点了点头?,“臣妾饿了,但如今喉咙疼得厉害,只能吃些粥。殿下能不能让书砚去?同?御膳房说一声。”
“好。”李长晔小心放落裴芸,快步朝殿外而去?。
裴芸看着?他的背影,努力支起身子下了榻,直到扶着?床栏站起来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几乎使不上?劲,但她仍是一步步,咬牙坚持着?往不远处的妆台而去?。
待在妆台前的那把太?师椅上?坐下,她已是气喘吁吁,缓了片刻,她才侧过身,拉下一侧的寝衣。
那枚双鸾花鸟螺钿纹铜镜中,倒映出她消瘦单薄的肩头?,再将寝衣往下拉一些,裴芸清晰地瞧见她半边背脊上?大片的红疹。
心下猜测得了应证的一刻,裴芸比她想象的平静,她原一直以为,自己不过得了风寒,不想她分明那么快处理了那只布老虎,竟还染上?了疫病。
淑妃真的对那只布老虎动了手脚。
思?及前世,裴芸不由得捂住胸口,只觉愈发难喘,这样可?怕的东西,当初还是她亲手丢给谌儿的。
分明她对谌儿的关心不多?,可?即便这个布老虎不是她所做,可?因从她这个母亲手中而得,谌儿仍视作珍宝,就算是夜里睡觉也常常抱在怀里。
她竟是这样,害死了她的孩子。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溅开,裴芸默默拉起衣裳,蜷缩起身子,泪如泉涌。
老天?不可?能总是如她的意,就像这一世她想挽回谌儿的命,兴许就得拿自己的命
来换,因这是她这个母亲本就欠谌儿的。
隔扇门?传来“吱呀”声响,裴芸似乎听见太?子急促的脚步声。
“别?过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裴芸抬首看向他,扯出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臣妾知道,殿下留在这儿是为了案子,可?而今臣妾染疾,恐传了殿下,殿下莫再靠近了……”
李长晔薄唇微张,沉吟片刻道:“你不过小病,孤要染早染上?了,你莫多?想。”
说着?,便作势要往她身边去?。
“臣妾听见了,太?医对殿下说的话。”裴芸凝视着?他,眼也不眨地说着?谎,“臣妾得的是疫疾,会死的……就当是臣妾求求殿下,站在那儿,让臣妾将话说完。”
李长晔脚步再次停滞下来,他立于外殿,与她静静对视着?,眸光幽沉,神色意味不明。
“若臣妾没了,烦请殿下好生照顾谨儿与谌儿,若……您将来另娶了太?子妃,也念着?臣妾与您九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亏待了两个孩子……”
“还有裴家,臣妾的父亲已然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臣妾不希望臣妾的兄长亦落得这般结果,若邬南战事再起,还请殿下向父皇求情,免臣妾兄长再去?赴险……”
分明喉中难受得厉害,可?裴芸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的,见太?子始终不言,她垂下脑袋,祈求道:“请殿下答应臣妾这临死前的心愿……”
李长晔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终是再忍不住阔步上?前。
他将她一把自椅上?抱了起来放落在床榻上?,低沉的嗓音里沾染着?怒气,“裴芸,你听着?,孤绝不会答应你这些要求。若你没了,孤会立刻再娶,也不会待两个孩子好。你若还疼爱他们,就不该说这些丧气的话,孤认识的你,从来坚韧,并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这是裴芸头?一回听太?子连名带姓地喊她,想是真的气到了极点,她何尝听不出他是用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