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历没再继续问,他这一觉都睡累了,这会儿还算精神,睁着眼看着窗外的雨帘。

陆召也睡不着,只闭着眼沉默,比以前更加不会说话。搭在白历腹部的手无意识的拽着他的衣服。

很孩子气的一个动作,白历心里想笑,又有些酸涩。陆召这样的人,就算真是个孩子的时候也大概没这样过。

“军团那边,”白历放缓了声音,“江皓应该会想办法,你明天去还来得及。”

陆召没吭声,沉默拒绝。

白历脑子里蹦出来俩字:任性。

雨声哗哗,这一层的病房都是高档独立病房,没什么人入住,走廊上静悄悄的,病房内也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其实一直觉得会有这么一天。”白历看着雨中模糊的帝国,平淡开口,“除了那疯子崩溃是他自作自受外,我偶尔觉得自己没有改变过剧情。”

陆召不知道怎么接口,只能强硬道:“不是。”

“我还是走到了左腿残废的结局,”白历笑了笑,“在这个过程里,你也和原定轨道一样被禁锢在我身边,前途毁掉大半。”

陆召攥着他衣服的手缓缓握成了一个拳头,低声道:“不一样。”顿了顿,“我愿意。”

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白历忽然有点儿语塞。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从那种麻木的感觉里走出来,或许是已经经历过太多失望,这一次的失望并没有来的更强烈。

比起刚负伤退出军界整天都在病房里发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很平静的接受现在的一切。

至少世界意识已经彻底消失,唐开源八成是没救了,世界中心不存在,这个世界也就不需要世界意识了。

以后会好的。

他会习惯的。

一条腿其实也没差,身残志坚白大少爷,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以后会好的,会好的。

白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继续陷在这令人多想的沉默里,他笑道:“我又梦到老爷子了。”

这话题转的很快,陆召没有吭声。

“揍了我一顿,”白历说,“还跟我说我们家有个祖宗叫白坚强。”

陆召的拳头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

得不到回复,白历也没停下:“等出院了得去趟老宅,你也去吧,那边儿东西多,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搬回来,我是不想住那边儿,每一间屋子都有我挨过打的回忆……”

“今年估计又不能旅游了,不过主星也有挺多地方可以转的,等我出院了可以去看看。”

“这场雨应该是最后一场了,明天就会放晴。”

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白历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他的嘴停不下来。

只要说话,脑子就可以短暂休息,他得一个劲的说。

陆召的头动了动,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捂住白历的嘴,然后半坐起来把白历的头搂进怀里。

白历喊了一声:“鲜花?”

“对不起,”陆召把他遮起来,“太弱了,让你安慰我。”

白历没反应过来。

“你才是最不好受的,”陆召说,“哭一会儿吧。”

温暖的黑暗笼罩着白历,被子结界。

在这个结界里,人总是会轻易就被戳破了皮囊,兜不住满心的泪水。

白历的手不受控制地抓向陆召的后背,把他按得离自己更近,脸埋在对方的怀里,无法停止身体的颤抖。

“我已经拟好了申请,调任附属军团。”陆召的声音又响起,很轻,他还是不会说软话,以为用的音量够小,就是温柔,“不是一线军团,我可以替你开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