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夫人备参汤!”谢昌全小心翼翼托着孩子,靴底碾碎阶前半干的血迹。月光漏过雕花窗棂,在王氏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倚在绣着百子千孙的锦缎枕上,鬓发散乱间还沾着碎发,却强撑着伸手:"让我...看看..."

乳娘将婴儿轻轻放在她枕边。王氏颤抖着抚过孩子皱红的额头,想起方才剧痛中以为要去见阎王的刹那。此刻小家伙攥着她的小指,掌心温温的湿润,倒比安神汤更叫人安心。

"早产体弱..."她气若游丝望向守在床畔的将军,“可要请太医院..."

"早备下了!”谢昌全忙解下披风盖住她单薄肩头,金线绣的麒麟纹扫过枕畔。他盯着孩子粉拳紧攥的模样,突然想起白日里挥刀的癫狂,后颈渗出层薄汗。但怀中温热的小身子咿呀一声,又让所有恐惧化作绕指柔。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梆子声惊起夜枭。产房内药香混着血腥气渐渐淡去,银烛台上烛花爆开,映得襁褓金线愈发鲜亮。谢昌全望着妻子疲惫却欣慰地笑。

"取族谱来。"他嗓音发沉,指尖抚过孩子稀疏的胎发,"吾儿当承谢家门楣..."话音未落,小家伙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惊得满室丫鬟捂嘴轻笑。王氏靠在枕上低低笑出声,牵动伤口却浑然不觉,如今自己生下的孩子,将军一定不会再怪她了。

暮色漫过雕花槅扇时,谢昌全亲自端着描金食盒踏进暖阁。燕窝人参汤在白玉碗里泛着琥珀光,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未褪的倦色。

"趁热喝。"他将软垫往王氏腰后又塞了塞,青铜香炉里龙涎香袅袅,混着她鬓边残留的药草味。

王氏别过脸,鲛绡帕子绞着被角。月光漏过窗棂在她眼下投出青影,映得新愈的刀伤更显苍白:"将军贵人多忘事,前日那把雁翎刀,可还认得出这双手?"她扬起手腕,腕间朱砂痣被掐得发红,"不如端去给柳妹妹补身子,她不是最爱喝参汤?"

食盒重重搁在檀木几上,震得碗沿溅出几滴金汤。谢昌全单膝跪在床前,铠甲寒铁蹭过青砖发出细响。他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因生产用力留下的茧:"那日中了巫蛊邪术..."喉结滚动间,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从今日起,西跨院的钥匙归你收着。“

王氏睫毛轻颤,垂眸望着碗中沉浮的枸杞。三年前他在花轿外塞帕子的温度,与此刻掌心的暖意渐渐重叠。汤勺轻碰瓷碗的脆响里,她终于抿了口汤药,甜腥在舌尖化开时,听见谢昌全低声道:”明日让账房拨三千两,给咱们儿子置庄子。"

与此同时,柳姨娘的梅香阁里正燃着安神香。铜镜映出她素白中衣下平坦的小腹,指尖无意识划过妆奁里褪色的胭脂。"王氏那贱人生了嫡子..."她突然攥碎一枚杏仁,碎屑溅在《求子良方》的书页上,"去把将军常穿的玄色大氅取来。"

丫鬟阿巧从樟木箱底翻出带着硝烟味的衣袍,烛火将柳姨娘的影子投在窗纸,像株扭曲的藤蔓。“今夜戌时..."她将大氅裹在身上,在铜镜前转了个圈,广袖扫落案头的送子观音像,”就说我梦魇惊厥,非将军不可..."

戌时三刻,谢昌全刚跨进王氏院落的垂花门,廊下灯笼突然被穿堂风撞得剧烈摇晃。贴身小厮举着油纸伞疾步追来,伞面沾着未干的雨丝:“将军!柳姨娘房里掌灯时突然昏厥,太医说...说脉象虚浮的厉害。”

铜环叩门声戛然而止。谢昌全望着暖阁窗纸上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