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小宛规规矩矩,不敢流露任何轻佻之色,指甲上干干净净一片粉白,没有那刺眼的鲜红豆蔻,发饰衣物也皆换回了朴素端庄的模样。
樊妙仪垂眸盯着地面一块叠着一块的字符,面色平静无波。
樊清和年纪最小,生性好动,如此肃穆沉默的气氛,让他有些心不在焉,按在地面的手在悄悄地划地板。
叶逍坐着轮椅,双臂搁在把手上,不动如钟,有意无意和樊妙仪隔了很远。
其余几名婢女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起分毫,瑟瑟发抖。
樊清和觉得双膝生疼,偷偷将重心在两膝之间移来移去,冷不防一道白光激射在他额头,将他打得往后一仰,他「哎哟」一声,连忙低下头规规矩矩跪好。
老人闭着眼道:“你先滚吧。”
少年最怕父亲,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樊妙仪拉了把他的衣袖,一偏头,示意他给父亲行完礼再「滚」。
樊清和连忙照做,胆战心惊地出了门,忽觉后颈有些瘙痒,用力抓了抓,留下五道血红的抓痕,一阵风似的跑远。
自然也没看到后颈中央一个血洞。
老人睁开眼盯着轮椅上的年轻男人,浑浊的眼里跳动着一抹精光,“你身体不适,也出去吧。”
这句「身体不适」好像戳到了叶逍的痛处,他眼角抽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动轮椅缓缓出门。
“这几年伺候我的都有赏赐,你们也下去吧。”
一群婢女如在鬼门关徘徊一遭,重回人间,紧绷的肩膀纷纷垮下来,不敢抬头,就这样倒退着出去。
于是屋内只剩下了两个女人。
樊妙仪垂下眸子,纤长的指甲里,栖息着一只小小的幼年蛊虫。
寇小宛捧着脸颊,努力把一层剥落的脸皮重新贴回去这具皮囊已经太老了,它不得不重新寻觅新的宿主。
“你们两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人坐直了身子,骨骼作响,浑身血肉如烂泥剥落,直至褪作一具森然白骨,端坐高堂。
座椅背后一名美艳少女倒在地上,半垂着眼睫,眸中黯淡无光,眉心有一点朱砂痣般的血洞,从脸颊开始慢慢干瘪腐朽,气息皆无。
“万事俱备。”寇小宛捂着脸皮,娇羞一笑:“主人,成事之后,能否赏妾身一具新的皮囊?妾身想要那个小姑娘。”
蛊虫跌跌撞撞地飞在前面带路。
四处皆是一片残砖碎瓦,白梨提着裙角走得小心翼翼,小腿上已经磕出不少淤青。
“你们到底把绫烟烟藏哪了?”她出声问:“怎么这么远,不会是在骗我吧?”
白梨知道,仅凭寇小宛和樊妙仪两届女流之辈,根本干不过他们五个。所以才会借助法阵将他们困囿起来,背后放冷箭。
蛊虫振动着翅膀,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夜色像一滩浓墨,将一切涂抹得黑黢黢。只有一堵白墙还没倒,孤零零地矗立,墙根下半倚着一条人影。
白梨跑过去将昏迷不醒的绫烟烟半扶起来,她浑身冷得像一块冰,气息微弱。
法阵崩溃之后,阵内的迷雾消散大半,她身上不应该这么冷才对。
白梨拨开她后颈的头发,果然找到一个血洞,一只蛊虫栖息在里面。
果真如此,她就说白切黑怎么会做劳而无功的事。那缕黑烟不会无缘无故撞入绫烟烟的房间,当时瞧着安然无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其实早就埋下了危险的种子。
白梨抓了抓头发,摸到绫烟烟的芥子袋,拽下来一看符箓全都用完了。
这就难办了。
哐当。
碎了一地的瓦片被人踢飞老远